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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祟(96)+番外

姜也之前的出血量太大,输这么点还是不够。在伤者大出血的情况下,即使输血量超过400ml会产生不良反应,也可以继续输血。靳非泽又拖回一个人,这人头铁,抵死不从,靳非泽一拳把他揍晕,继续采血。

半个小时不到,510的地面上躺满了横七竖八的考生,所有人身上都挂着血袋。靳非泽盯着姜也的情况,后背已经止血,体温正常,没有出现什么不良反应,生命体征也在恢复了稳定。很好,他非常满意。地上有个考生揉着脑袋醒过来,靳非泽踹了他一脚,他又晕了过去。

姜也又梦见了江燃,这次他趴在住院楼的二楼阳台,地面停车场站着一个单薄的小孩儿。小孩儿戴着金色的太子神面,浑身血色。怪物正在冲他冲过去,额心的脓包鼓动着,似有什么即将破体而出。

“保持这个角度,”姜也听见自己,不对,是江燃正低声说,“瞄准那只眼睛。”

这时候,身后似有危险的黑暗袭来。他本能地感受到危险,后背挺得僵直如铁板。

姜也下意识要回头,可江燃一动不动。

他只是低声道:“保持这个角度。”

施医生额心的脓包蓦然破裂,姜也忽然预感到一种巨大的恐怖,心头长起茂密的霜毛,这种悚然的感觉无法用言语描述,他下意识想要规避直视那只眼。祂的目光自那分裂的漆黑角质层中现出一条狭窄的缝隙,如电光般霹雳闪现。姜也感觉到江燃的手指忽然动了,扳机扣动,子弹夺风而出,在姜也即将见到那只眼的瞬间,一切陷入漆黑。

靳非泽盯着姜也的生命体征检测仪器,血氧、血压、心跳等各项指数都恢复了正常。靳非泽还给他量了体温,也是正常的,可人就是一直不醒。姜也阖着双目,长而翘的眼睫在眼下打下蝶翅般的阴影。白炽灯的光影酷烈而阴冷,却驱不散他脸上的平静和安详。他素来如此,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仿佛没有什么事物能打破他心里的明镜。可靳非泽偏不,他非要他醒过来,他要他愤怒,他要他悲伤,他要他有活生生的情绪,而不是躺在这里无声无息。

“你为什么不醒?”靳非泽掐他的脸,“是输的血还不够吗?把他们的血全给你好不好,你快醒过来。”

已经醒过来的考生们打了个寒战,纷纷露出警惕的眼神。

靳非泽扫过他们恐惧的脸,恍然一笑,“对了,小也,你是个好人,我要是当着你的面杀人,你会不会醒过来呢?从现在开始,你再不醒,每过半个小时我就杀一个人。”他举起从考生身上缴获的手枪,瞄准坐在地上的张嶷,“从小天师开始。”

“……”张嶷要疯了,“小也啊,你快醒醒吧,阿泽要发疯,你不在我们管不住他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靳非泽越来越暴躁。他虽是安静的,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阴沉的情绪。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靳非泽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眼也不眨地盯着床上的姜也。眼看半个小时要过去了,姜也似乎并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张嶷苦笑,“阿泽,看在咱们相交八年的份儿上,你再宽限半个小时?”

靳非泽抚摸着姜也的面庞,低声说:“你不是个好人么?你不醒过来,就会有人为你而死。”

半个小时即将到点,靳非泽站起身,瞄准了张嶷的额心。

“滴答、滴答、滴答,”靳非泽道,“半个小时到了。”

他即将扣动扳机,床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姜也拔了手背上的针头,强撑着支起身来。他皱着眉头观察四周,地上坐了好几个考生,相互倚靠着,都用棉签按着自己的手臂,齐刷刷幽怨地望着他。有几个还鼻青脸肿的,十分凄惨。

姜也:“……”

发生了什么事?

转过头,靳非泽的脸庞蓦然出现在眼前。他靠得极近,几乎与姜也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

靳非泽的眼神无比兴奋,“你醒了。”

姜也揪住他衣领,刚醒,没力气,手都握不住,揪了一下就忍不住要松手。靳非泽握住他的手,帮他揪住自己。

“你刚刚在干什么?”姜也问。

“我在和张嶷玩,”靳非泽满脸无辜,“我什么也没干。难道我会欺负他么?小也,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坏。”

姜也:“……”

总觉得这个家伙的话不可信。

他浑身发软,靳非泽按住他的后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他闭了闭眼,又问:“你救了我?”

“是啊,”靳非泽凑得极近,呼吸声恍在耳边,“是我救了你。我这么爱你,怎么会看你去死?以后你要陪着我,死了也要和我在一起。”

张嶷在一旁道:“这疯子为了救你,满医院找血包,我是你的血包一号。”

另一个考生自觉举手,“我是血包二号。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就是人疯了点,为了我们的生命安全,大哥你可得拴住他。”

剩下几个考生依次自我介绍,从血包三号排到五号,个个被靳非泽榨得嘴唇苍白,脸色如纸。

“……”姜也沉默片刻,向他们欠身鞠躬,“我替他向你们道歉。”

考生摆摆手,“算啦,你醒了就好,我们的血总算没白费。”

“我联系到沈老师了,”张嶷说,“可是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了,他们还没来。霍哥已经不行了,他现在总觉得自己是条狗,醒了就咬人,还不会说人话。”

明岳指着自己光头上的牙印,证实张嶷所说。

有个考生感叹:“我女朋友也发癫了,硬说这医院里有恐怖的黑妖怪,当场饮弹自尽了。我跟你们说,在这座医院最好不要睡觉。我刚眯了一会儿,竟然也梦见那个黑妖怪,一直在喊我名字,用的还是我女朋友的声音。草,吓得我差点尿出来。”

姜也记得这个考生,他就是苗寨那个养虫奴的。他身上带着股清淡的药香味,领口还钻出了几只刺蚁,在他的脖子周围绕来绕去。姜也不是很喜欢昆虫,坐得离他远了点儿。这样一来,他又靠近了靳非泽些许。本来就几乎靠在他身上,现在又贴得更近了。姜也扭过头,便见靳非泽的脸庞近在咫尺。这家伙动人的眸光像星夜下的水波眨呀眨,别有一种神秘又诱惑的美。

姜也身子一僵,想着离远点儿。靳非泽锢住他的后腰,轻声说:“怕就待在我身边。”

姜也吸了口气,疲惫地说道:“放开我。”

他低低笑了声,偏要与姜也作对。

“我不要。”

张嶷悄悄过来拍了拍姜也,说:“你看,那妹子一直冲我抛媚眼。”

姜也望过去,那也是一个给他献血的考生,扎着麻花辫,脖子上戴着昆虫琥珀。她正望着他们,水汪汪的大眼睛拼命眨呀眨。

张嶷笑嘻嘻,冲她比了个爱心。

那女生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

张嶷摸不着头脑,“我做错什么了吗?咋不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