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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祟(136)+番外

为什么会有幻觉?凡事一定有原因,姜也没有精神病,神经也没有问题,难道是在黑暗里待得太久,心理压力导致的?

等等,那些黑色纹路,那些岩画!那些颜料是黑色的,成分很可能有太岁霉菌,挥发到空气里说不定能使人致幻。这样一来,这幻觉岂不是无法避免?只要在呼吸,就会中招?

姜也一时有些绝望,这意味着现在他清醒过来,一会儿说不定又会产生幻觉。不对,太岁霉菌相当臭,地洞里却并无异味,而且经过上千年,要挥发也早挥发干净了。况且当初在太岁村,到处都是霉菌,他们并没有产生幻觉。

不是气味导致的,那是什么?

姜也脑袋突突发痛,额头青筋暴突。老姑婆当年被送入娄无洞,却安然无恙地离开,一定有原因。这么多新娘被送进来,只有她活着,她身上有什么和别人不同的特质?

——“真不知道老姑婆为什么缠着你不放,图你长得帅?她有遗传性高度近视,基本等于半瞎,也看不见你的帅脸啊。”

庄知月的话响起在耳畔,姜也蓦然记起,老姑婆是个半瞎,她看不清岩壁顶端的岩画!

是纹路!那些黑色的纹路能通过视觉效果使人产生幻觉。难怪进入这种地方必须闭眼,原来是为了消除幻觉。他记得他在太岁村的地下隧道也摸到了岩画,但那时候他闭着眼,所以没有中招。

姜也凭着记忆爬进来时的裂缝,身后的怪物依旧在咯咯乱叫,周遭的悉悉窣窣的爬行声更剧烈了。那东西在呼朋引伴,让大家快点来吃他。姜也也不知道眼下这条缝隙会不会碰上怪物,只能赌一把了。

比起恐惧,心里更多的是失望。原来这地底下至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

姜也没开手电筒,闷头往回处爬。他必须争分夺秒,一刻也不能停。爬到下一个岔路口,他摸四周的石壁,试图找到他刻下的记号。石壁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奇怪,按照他的习惯,他应该会岔路口留记号才对。摸了半天,确实没有刻痕。他心中有些不安,难道幻觉不仅让他把怪物看成靳非泽,还让他忘记了做记号?

算了,来不及想太多了。他屏息静听周围的声音,判断了一条寂静的路,也不管通往哪里,一头就扎了进去。

爬了不知多久,累了就休息,休息完接着爬。巧克力吃光了,水也喝没了。他躺在黑暗的裂隙里,打开手电筒,用手笼着光查看手表。他在这地底待了有三天了,心里的绝望已经到了几乎爆发的地步。

要死了么?他想。一旦开始想象死亡,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了。又累又饿,心里的暗示无可抑制地滑向消极的一面,他觉得自己再也走不出去,终将烂在这黑暗的地底。他休息的时间变多,有时梦见靳非泽,有时梦见江燃,还有的时候梦见妙妙和妈妈。梦见江燃的时候比较多,梦里他总是在黑暗里行进,梦里梦外他都在赶路,疲惫不堪。

洞神不会放过他的,他想,他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他醒了过来,强撑着继续移动。身体像破布麻袋,空空如也,似乎连水分也蒸发殆尽。裂隙的尽头有微微的光,他拼着一口气爬到那儿,探出头。眼前是一个大溶洞,地下河占据了溶洞的一半。下面生了火堆,火堆旁站了一个人。那人的背影有点像靳非泽,不过没穿喜袍,穿着件白毛衣。这白毛衣也很眼熟,好像是姜也的。他意识到,他爬回了最初到达溶洞的地方。

可那人是谁?

说实话,姜也对靳非泽的身形非常敏感,他一看这背影和站姿就觉得是靳非泽。之前看到那个穿着喜袍的怪物时,他一开始没认出来是靳非泽,其实就说明对方不是靳非泽。

但现在他被幻觉弄怕了,不敢轻易相信眼前的景象。

幻觉有一个特点,就是不大符合逻辑。比如说之前那个怪物,幻觉里它说它是通过记号找到他的,但那个记号非常难认,如果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记号在那儿,基本上不可能发觉。它多半根本没说话,是姜也的大脑自己模拟双方对谈,因为姜也知道自己做了记号,所以大脑模拟出对方的话,告诉自己它看到了记号。而且他们相遇的时机也不对,这洞穴群十分巨大,岔路口无数,裂隙无数,即使靳非泽进来找他,和他相遇的可能性也很低很低。

一个人的好运是有限的,漂过来毫发无伤基本上就用光了姜也的好运。眼下这个人,真的是靳非泽么?

姜也决定谨慎一点,先用手机照一下再说,于是静悄悄缩回了脑袋。但他这个“静悄悄”是相对普通人来说的,如果对方是个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的路人,一定听不到他动作间发出的声音。不管对方是靳非泽还是怪物,都不是普通人。因为在行动的刹那间,姜也看到火堆边上的人耳朵动了动,然后迅速朝他这儿转过头来。

“姜也,是你吗?”那人发出了疑问。

的确是靳非泽的声音,可姜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没回复,静静听着。

“姜也,是你吗?”那人又问。

姜也皱了皱眉。

声音比第一次更近了。

“姜也,是你吗?”

第三次一模一样的询问,而且离姜也的距离霎时间拉近了一大截,几乎就在姜也脚下。太不对劲了,吃一堑长一智,果然又是怪物,姜也再也不会上当了。他扭身往黑暗处行进,身后传来攀爬的声音,他头皮一炸,根本不敢停,迅速往前跑。就在此时,他猛地撞上了什么东西。

下意识要掏瑞士军刀,来人却钳制住他的手臂,对方力气极大,他三天没好好休息,已经是强弩之末,更不用说反抗。

他被死死抱住,下巴也被强制性地抬起来。

身后亮起了手电筒,光打在他身上。张嶷停止播放靳非泽的录音,惊喜道:“是小也!卧槽,我还以为是那些无脸妹,还说我放录音引人,阿泽绕后夹击,没想到引来了你!”

姜也对上了靳非泽漆黑的双眸。

“不说话,还跑,”靳非泽脸上挂着森森寒霜,“你什么意思,找死么?”

这一次,好像真的是靳非泽。

姜也盯着他,拼命喘着气。

“本来以为要给你收尸了,没想到还活着,你倒不算太废物。小也,为什么这么多东西觊觎你?”靳非泽捏起他下巴,道,“或许我应该把你关起来,藏起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在哪儿,你就不会被偷走。”

靳非泽开始思考这种方式的可行性,姜也有些无言以对。可他已经无力反驳。明明靳非泽也算得上是危险人物,虽不危及生命,却危及贞操,然而当见着他时,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竟完全松开,疲倦像小蛇一样爬满四肢百骸,他后知后觉地感到身体脱力。一个人在地底,总是不敢睡太深,黑暗给予姜也无限恐怖的想象,令他无时无刻保持警惕。现在,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