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醉死当涂(原版)(43)+番外

回来时九九与若星正为了三得利和燕京哪个好喝争得面红耳赤,我问Skylar,老娘皮在艺术中心里与大家相处得怎样?

话一出口,九九与若星居然齐齐收声,长桌上的氛围变得很古怪。

“怎么了?”我的心咯噔一下。

她们支吾半天然后大倒苦水,原来老娘皮一进艺术中心就重拾严师风范,指点她们舞技还不准她们偷懒。最糟糕的是她还和威尔顿对上了,他们之间出现了巨大的不可调和的艺术分歧——她对威尔顿的编舞提出了质疑。

我看得出来这些丫头都有微词,从下属的角度来看,老娘皮的行径确实不应该,她只是舞美指导,又不是艺术总监,何况《遣唐》公演在即,不可能就编舞上推翻重来。但从艺术的角度,这声质疑就不好说。

“面对德国佬,王老师坚持说这是一次失败的编舞。她说,我只是舞美指导,我尊敬你已有的成就,但我不会承认这个编舞很出色,事实上它乱七八糟,一文不值。”Skylar将老娘皮独有的神态模仿得惟妙惟肖,嘻嘻哈哈笑起来,“可惜你不在现场,德国佬的大鼻子都气歪了!”

艺术家之间理应有些碰撞与火花,但他们这回的花火能把北京的香山给焚秃了。虽不至于一言不合就抄家伙,嘴里喊着“上啊!砍啊!”但也到了互斥对方为“舞盲”的地步。艺术家大多有个毛病,习惯自炫其技,喜欢固执己见,更容易因此寸步不让,德国人的骄傲不准许别人质疑自己的舞蹈,这会儿已经带着自己的班底退出了剧组。

姑娘们互相提醒别瞎掺和两位艺术大师之间的战争,可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无论如何不能装聋作哑,要没我老娘皮去不了剧组,我也知道《遣唐》是黎翘的心血。

联系不上还生我气的爷,今天也有些晚了,我从姑娘们口中确认了黎翘现下人在北京,便把她们打发走。

劈叉练功,在老袁病床前熬过又一个不眠夜。一大清早,我嘱托阿姨照顾我爸,一有动静就打我电话,然后我就叫了一辆出租车,赶往黎翘的住处。

等到太阳当空,绿化带上的露水完全晞干,才看见一辆豪车行驶出别墅区。

不是劳斯莱斯,但说来也怪,我遥遥一眼便觉得爷在车上。

其实黎翘的贴身助理铁定不是非我不可,冰山美人林姐明显比我适合。她不仅为他换了一个司机,连车都换了。

我冲出去,朝那开车的年轻人挥手,大声喊:“停车,停一下!”

车刚启动,速度不快,司机犹犹豫豫,看上去像是回头问了黎翘一声“要不要停”。

以我对这位爷的了解,他会这么容易搭理我才怪,所以我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二话不说就直接躺在了他的车前头。

人呈大字型,无赖就无赖到底,看你怎么办吧。

所幸豪车的制动能力极佳,轮胎吱嘎叫唤一声,车子急停刹住。接着黎翘气急败坏地从车上下来,抬脚就踹:“你他妈找死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舞者与车轱辘

“你他妈想找死吗?”

借着他踹我的力道在地上滚了一遭,咕噜一下爬起来。黎翘说踹那就是真踹,我的肠子被他踹得绞在一起,我不得不站起来揉了揉肚子。不说话,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他。

四目交汇那么几秒之后,我忍不住又瞥了他新请的司机一眼,三十岁出头的样子,长得有鼻子有眼——不是我自夸,这位爷是特标准的视觉动物,常常以貌取属下,认不认识他的人都知道。

“其实我不是为自己来的,我听人说剧组出麻烦了?”一见这么英俊的男人我就喜悦,说正经的也收不起笑脸。

“谁那么多嘴?是Skylar吗?”黎翘依然冷冷看着我,“如果她不懂保守艺术机密,滚回家就懂了。”

“您别怪我多嘴一问,我就想知道,您打算怎么解决德国佬与老娘皮的矛盾?”

黎翘的脸色突然变了,我从那双烟灰色眼睛里读出了一点歉疚的味道,心一下凉了。

“你是不是打算将老师开除?”我沉下脸,待那双烟灰色的眼睛给了我承认的反馈之后,心更凉了,“非得这么简单粗暴?就不能换个解决办法?”

哪想到这位爷冷冰冰地回绝了我,“我尊敬王老师,但她的性子注定了她不能与人相处,我不能让这样的不安定因素再留在剧组。”这家伙又露出那副不耐烦实则招人烦的表情,竟挥手打发我,“这事情你别管,我自己会解决。”

其实来之前我一心想跟这人和解,我甚至琢磨出一些新的体位,想在床上、厨房或者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打白旗投降。但我不满意他这么编派老娘皮。

“艺术不是谁名气大谁说了算,你不一直想踏踏实实、真真正正做一部东西出来吗,为什么现在有人敢让《遣唐》变得更好,你他妈倒怂了呢?!”

“闭嘴。”黎翘呵斥我端正态度,可这人阴晴不定,转眼又变出一副身不由己的样子,“我本来一早就想去找你,但最近剧组事情太多……你想折腾就折腾吧,三年而已,我给顾遥打过电话,你放心,再折腾他也不敢为难我的人。”

“爷,您这顾左右而言他也太生硬了点儿吧,我现在跟你说的是这事儿吗?要怎么说顾遥比你演技好呢,您说您这算是哪门子追求艺术真谛?你以为王八卸了壳就是一条龙了?什么剃头、什么服装、什么赴日考察,这些也就是旁门左道,就是场面功夫!”

“你他妈发什么神经?!”黎翘甩手就给了我一个嘴巴子。

这一巴掌打得我晕头转向,半边脸颊烧起来,嘴唇也肿了。但我意识到离开这人至少有一点好,我无需仰仗他的鼻息而活,自然也就无需对他毕恭毕敬。

我犟起来,冲他嚷:“我发神经,我就发神经了!你啐我、削我都可以,可你让我老师背这个黑锅就不行——”

黎翘又给了我一嘴巴子。

他越打我我越来劲,张嘴就骂:“还什么‘优不满足,良是诋辱’呢,敢情您对艺术的追求就是每隔一月痛一痛,痛完就拉倒?那您还整这一出干什么,是婊子就别装模作样要从良,待这月事干净了,该卖的屄继续卖,该拍的烂片儿继续拍呗——”

黎翘给了我第三个嘴巴子。

事不过三,而这三巴掌真是够狠的,牙齿磕破了口腔黏膜,满嘴血腥味,耳鼓嗡嗡响。我头皮冒烟,怒气如真气在身体里转了一周,整个人兀自打颤,四肢都发了麻。

“你怎么那么犟?不让你插手自然有我的道理,我只是想……”被我恶狠狠地瞪着,黎翘居然服软了,自嘲地摇了摇头,“跟笨人简直没法子交流,你怎么就不能明白呢?!”

“我是不聪明,那您就说到我明白,行不行?”耳膜还是不舒服,眼眶又酸又胀,可我得瓮声瓮气地求他,“爷,我老师就是这么一人,既不应时也不应景,一辈子除了舞蹈就没别的……她这种性子的人活得不容易,风华最茂的时候被人排挤出舞台,如今一把年纪孤身一个,工作丢了,房子也卖了,最喜欢的学生都瘫在床上了,她唯一剩下的东西也就是那点对艺术的坚持……”我吞下一口带血的唾沫,是真的求他,“可她真的不是有心生事儿,她只是眼里不揉沙子,只是跟舞蹈相关的就不愿意退而求次。这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好不好,你让我去跟老师谈一谈,我试着从别的方面说服她,让她给德国佬道个歉。德国人虽然高傲却也敬业,不可能真的撂挑子走人的。”

上一篇:醉死当涂(完整精修版) 下一篇:四面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