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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死当涂(完整精修版)(41)+番外

“刚来。”黎翘的声音有些哑,我看不见他的眼眶是否早已泛红。

回程一路黎翘都不痛快。他长时间地不发一声,忽然又连着重复几遍,为什么说走就走,我对他还不够好吗?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得专心致志留心前方的道路。

吉良的离开对黎翘打击很大,尽管他绝不会承认,但我能感觉出来。一连几天,他不准我回家也不跟我交流,常常说干就干,干完拔屌就走。我在他的豪宅里跟蹲监似的不自在,某一天黎翘一抬眼皮扫视四周,突然朝我下令道:“去把房子卖了,我们同居。”

“爷,你……你也太想一出是一出了吧,我那不到三十平米的破房子,卖给谁啊?”

“卖给我,你回去收拾东西——不,不用收拾了,缺什么就买,让吉——”黎翘突然收声,喘了口气,生硬地切换了人称,“让林姐安排吧,你反正都住下了,就住一辈子吧。”

“一辈子”这么重的三个字被他说得玩笑一样,我心里半忧半喜,态度便更磨蹭了:“好是好,可是……”

“你爸现在人在疗养院,等他出院以后就在附近给他买套房子,你可以放心了。”黎翘不让我提出异议,一言到底,“吉良走了,短时间找不到代替他的人,何况这个位置给别人我也不放心。你来吧——对,你来。”

“我?”他招呼我坐过去,可我迟疑着没过去。

黎翘似乎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难得再次露出笑容:“这样只要睁开眼睛我就能看见你,只要伸手我就能抱你,你离不了我十米远。”

“我倒是想,可是不行……”我露出为难的脸色,终于把我已有的打算和盘托出,“我已经跟顾遥签约了,不长不短,三年。”

那双烟灰色的眼睛一下黯淡下来,黎翘的脸色比他的眼神还阴沉。我意识到自己有点不识抬举,也有点不解风情,但我的关关节节痒了这么些年,不管以何种形式重回舞台,我只想跳舞。

他冷眼看我:“决定了?”

我答非所问:“违约金好几百万呢。”

接下来黎翘便不再说话,他蹙着眉,眯着眼,嘴角以嘲讽的弧度微微翘起,我被他那种镇静过头的目光剥得赤条条的,感到山雨欲来,手足无措。

果不其然,几分钟的低气压之后,黎翘彻底爆发了,他点着我的鼻子骂:“我出钱,你现在就给顾遥打电话,告诉他你毁约了。我喜欢你!我护着你!我养着你!你的苦日子到头了,你不用再像过去那样起早贪黑地练摊儿,不用开着黑车满街瞎跑,你现在应该跪在佛前磕头还愿,而不是屁颠颠儿地跑去给别人拍戏!”

屋子里那条好吃懒做的大狗被这架势吓跑了,留下一个负隅顽抗的我。

“爷,约都签了,我就不改了,不如这么着吧,”我无比诚恳地注视黎翘,“要不您找根十米长的狗链子拴着我,要不您来给我当助理得了。”

看脸色黎翘原本怒到极点,可听见这话他突然笑了。于是我借杆上爬,尽量晓之以情,“你是演员,你演戏的时候不计生死忘我投入,我是舞者,我也与你一样……”

黎翘的笑容加深了,我以为我和他达成了某种默契,可他没让我把话说完,直接揪起我的领子,把我推出了大门。

他让我滚。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让我滚我就滚呗。七月热夏,道旁游狗吐舌,树上老蝉聒噪,我走了很多路,路过街边杂货店时买了一瓶冰镇啤酒。用牙咬开瓶盖,仰头喝下一口。酒味太淡,跟凉白开没两样,勉强能慰勉燥热的喉管。我想起自己还有半肚子大逆不道的话没来得及告诉黎翘,他是我佛前的誓愿不假,却只是其中一部分——他与我的舞蹈五五均分,谁也占不得谁的便宜。

旁晚的时候Skylar来找我,说要与我一同去探望我爸。

Skylar下了车,神神秘秘冲我眨眼,她说,最近我发现一个大秘密,你知道杨滟的老公是谁吗?

“谁啊?”我不愿扫她的兴,装作不知道。

“就是……顾遥!他真人比镜头里看着更帅,跟Lee有的一拼。”

“哦。”这会儿我的心情躁得很,没陪她演下去,想了想再补一句,“还是咱们爷更帅一点。”

“我要跟你说的不止这个,我要说了你可得把下巴兜住了……”她凑头向我靠近,“我要说的秘密恐怕娱记们都不知道。”

“资深点的娱记也知道吧,只不过顾遥圈里人缘太好,大家心照不宣,不揭他的隐私。”

“我觉得这事儿恐怕瞒不住,他们要离婚了。”

“不可能吧?你打哪儿听来的?!”老实说我不信。签约时顾遥还特地关心了我前阵子把自己弄进拘留所的事儿,他说他身为老板本该捞我出来,可惜却被黎翘抢先一步。老实说他比黎翘可亲民多了,他是娱乐圈里鲜有的楷模与标杆,他与杨滟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怎么也没理由突然婚变。

“真的,不骗你,我亲耳听见的。那天艺术中心临近闭馆,我半路折回去拿东西,整个艺术中心里就顾遥与杨滟两个人,他俩没意识到还有我这个外人在,一直在吵,吵得非常厉害……”

“哪有不拌嘴的小俩口,你别多想了……”

Skylar急着抢白,打断我说:“绝不是拌嘴,都动手了!顾遥说杨滟不愿生孩子是不想怀他顾家的种,一看姓黎的落单了,就迫不及待要送上门去,还把头剃成这么个不男不女的样子……杨滟说顾遥入戏太深疑心太重,成天里捕风捉影想那些有的没的,自己在外头才有别的女人……你绝对想不到镜头前温文尔雅的顾遥私底下居然这么歇斯底里,你看过《玩风》吧,他就跟那里头那个精神病诗人一模一样,脑门儿上青筋爆出,眼珠都鼓了出来,他扑上去抓杨滟的手腕,杨滟都哭了……”

第三十二章 置生死如鸿毛

去了医院才知道,我爸病情有变。

我大惊,全身发抖,质问我爸的主治医生:“你不是说他的病不打紧吗?”

“对年轻人来说,受那点脑挫伤是不打紧,可对老年人来说,全身各器官功能下降,一种毛病极有可能引发多种并发症,何况老先生本就有长期的肝病,能拖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这位大主任指了指我爸对床的那个老人,宽慰我说,老年人的病情跟中国的股市一样,涨涨跌跌出人意料,一天一个你看不懂的花样。你看你隔壁的老先生,上一分钟还要上呼吸机,下一分钟就又能摸着护士的手揩油,病危通知都发出过好几回了,就是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说这话时神态轻松,还能讲笑话,抖包袱,可我十分不喜欢这种置人生死如鸿毛的态度。

夹杂着专业术语的病因我没听懂,但是病情我懂了,治疗脑病的药物引发了肝功能衰竭,我爸肝坏了,这回是彻底坏了。

医生轻描淡写地吩咐我,目前情况还好,不过那一天什么时候来也不好说,你做家属的有个心理准备,老先生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趁这最后的日子都让他实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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