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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形师(33)+番外

夜色够浓了,顶灯泻出丝丝鹅黄光线。这个夜晚莫名地安静,静得只能听见自己钝重的心跳。

而那个叛逆不羁的摇滚偶像难得的安分,始终低垂眼眸,一声不吭。

他把他的头颅轻轻掌在手心,感受肌肤的冰凉和血液的灼热。

“会留疤吗?”殷之纯突然开口。

“应该不会。”答上一句,稍稍一想后,随即笑了。

“你笑什么?”

“你很在意自己的外貌嘛。”男人右眼眉骨处的伤疤赫然醒目,又笑,“没有伤疤,哪里还算男人。”

“我不想在意,可是我也不想无家可归。”抬起眼眸注视对方片刻,“如果哪天我无家可归,你会不会收留我?”

“怎么可能?!你是殷之纯。”

“这很难说,”口吻很淡地说,“那个叫殷之纯的家伙曾经无家可归很多年。”

“我已重操旧业,虽说整形师比不上一个当红的摇滚偶像,怎么说收入也算不菲。”舒展俊朗眉宇,男人的性感嘴唇泛出一个调侃的笑容,“只要那家伙不过分挑食,应该不难养活。”

“可是,你也知道他很疯。没准会突然拆墙揭瓦,大搞破坏。”

“那就记得给我留一张床,我不喜欢睡地板。”

“也有可能会纵火。”

“这地方简直可以算作‘家徒四壁’,”迟傥爽朗大笑,“付之一炬也不值得可惜。”

直愣愣地盯着对方那双暖如篝火的眼眸好一会儿,突然往后退去一步,目光一刹变得警惕而冷漠,口气生硬蛮横地问,“你是赌棍?”

“偶尔会去碰碰运气,谈不上。”

“瘾君子?”

“怎么可能。”

“你杀人越货,不得不逃往国外,急需一大笔钱。”

“你……到底在说什么?”翻了个白眼,实在没法理解这人的思维。

“既然你不喜欢男人,那就一定是对他另有所图。”美丽面孔也无多余表情,反是一本正经地说,“除了摇滚歌星腰缠万贯,我找不到更好的理由。”

换来的是迟傥张口结舌好半晌。

“真是……拿你没辙……”摇头一番苦笑,忽而一个强硬用力将殷之纯推在了床上。背脊重重落地,为金属球杆重击的剧烈创伤让那张美丽脸孔露出了一丝惊慌之色。身处上方的英俊男人仔仔细细注视起那双略略瞠大的、琉璃般剔透美丽的淡褐色眼睛,然后慢慢地、一字一顿地开口,“殷之纯,你仔细听好。”

“上次对你说‘我不喜欢男人’,我至今不改初衷。”他听见了一个温和柔软又不容置疑的声音,明明近在耳畔,又仿若来自群岭重洋以外,“何况你一点也不可爱,不止一点也不可爱,甚至可以说是令人生厌得很……但是……”沉默片刻,迟傥轻叹出一口气,“但是,我好像爱上你了。”

第25章 梅杜萨之筏上的情人(3)

一夜的缠绵悱恻激情性爱,还未等曙光这个放荡的婊子撩起她轻薄的裙纱,郝透就被一个不依不饶的电话声吵醒。

“你母亲把我列入了黑名单。我给她送去珠宝项链作为赔礼,可她仍然怒不可遏,毫不犹豫地将我撵赶出了门外。真叫人涕泗交流,伤心得可以。”电话里,万菲的声音非常愉快,一时忘记了要掐着嗓子装女人,以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出那些措辞委婉的话,叫人听得寒毛直竖。

“……这么早打电话来,你就想说这个?”往窗外瞟去一眼,太阳将升未升,霞光编萃层层累累的艳色花带,金红相间的花汁斟满了地平面裂口的酒杯。

“我倾尽所有,在你所在的这个城市买下了一个仓库,这是大手笔,真正的大手笔!”换回女人的声音,金发美人的欣喜万分透过话筒传递而来,“我的单眼皮儿,我的宝贝儿,我马上就要搬来和你当邻居啦!”

“你干嘛跟我说,我又不稀罕和你当什么‘邻居’。”郝透停了停,说,“要不我给你那个迟傥的电话?”

“这可太让人犹豫了,我想邀请谢罗彬成为我的第一个男人想了整整二十年,现在却要对一个几乎一无所知的男人奉献自己的处女之身。”

“怎么会‘一无所知’?”已经习惯万菲说话方式的郝透挺大度地表示,我会把他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挂断电话以后,他就开始对迟傥的过往及身世向自己的恋人作调查。

“我和他其实算不得熟……”谢罗彬轻轻搅拌了一下咖啡,眯起他的烟灰色眼眸,想了下,说,“首先,他很英俊。”

“比你还差一些。”

“哈,过奖。”男人笑了,“医学院时的他就像现在这样,挺拔而健美,拥有欧美人种普遍拥有的性感肌肉,而不是时下流行的那种瘦骨嶙峋的怪模样。从不孜孜苦读,专业成绩却依然优异得让人望尘莫及,不夸张地说,难以胜数的女孩想要成为他的情人。”一个打住话音的停顿,似笑非笑地瞟过眼眸,“这点和你那个前任男朋友很像。”

“……但是很显然,他道德败坏、毫无职业操守,否则也不会被吊销行医执照。”

“虽然他一口咬定是一时情难自控造成了手术意外,可不少阴谋论者至今相信,那是谋杀。”谢罗彬顿了顿,淡淡一勾唇角说,“包括我。”

“欸?”郝透大吃一惊,赶忙问,“这是怎么一说?”

“就像有些人会对鲜美多汁的牡蛎过敏,有些人随便注射一针麻醉剂便会被夺去性命。做手术的男人只想抽去肚子上的脂肪,接受全身麻醉后不多久便出现了心跳加速、呼吸窒塞的过敏反应。如果及时发现,死亡的悲剧本可避免,可那个时候迟傥正在和一个俏丽的护士翻云覆雨,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机。而后也正是因为这个护士的证词,他被无罪释放,却因为行为不当被吊销了行医执照。”

“这也不能说明就是‘谋杀’啊。”

“医疗事故和谋杀有时只是一步之遥。”伸手在自己那个天真善良的恋人脸上摸上一把,笑,“那个猝死手术台的患者是个臭名昭著的狗仔,据说好些个被他的口无遮拦与捕风捉影得罪的大人物愿意花费重金取下他的命——对了,没准你也认识。”

“他叫什么名字?”

“我想一想,”谢罗彬微抬下巴,眯起烟灰色的眼眸努力回想了一下,“似乎姓金,与‘惊讶’也不知道‘惊奇’谐音。”

郝透突然惊叫起来,“金奇!那个混蛋!”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己的恋人一眼,谨慎斟酌着措辞说,“就是他,拿着我和殷之纯的那些……亲密照片前来讹诈!”

※ ※ ※

曙光最公平。只消降临人间,便是盲眼之人也能感受得见。

屋子的主人几乎整宿不曾合眼。

实在有点怕了,怕自己一觉睡醒,身边的人就会消失无踪,再相见时又是截然两人。

庆幸而又颇感欣慰的是,殷之纯还在。

迟傥整装一新,临出门前站在床的一侧,掷下目光,凝视起那张阖眸而睡的美丽睡颜——可对方很不给面子地转过了身体,仅以洁白光裸的背脊相对。知道这家伙在装睡,不禁笑了笑,“早安,怪胎。”他说,“冰箱里除了鸡蛋什么也没有,你若想挑三拣四,恐怕就只有饿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