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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的叫喊(28)+番外

“你和他说话时都不敢注视他的眼睛,”一番对弟弟的肆意折磨过后,康恩娅显得心情格外愉快,“你阻止不了我。你根本是个连强暴都不敢的窝囊废!”

穿好衣服,将装有现金和少许少女用品的双肩包挎上肩头。她竖起指头放于唇边,嘘了这么一声以警告对方守口如瓶,转身就从窗台上爬下去了。

※ ※ ※

红发男孩用手指朝被袭击者的后背处指了指,就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口袋里塞有送外卖积攒的两百多美元。男孩原本打算用这笔钱来找个家伙发泄他的欲念。而且不找女人,只找男人。

他没想过袭击这么一个素昧平生的家伙,但在看见对方摇摇晃晃走来的时候临时改了主意——他实在怕极了再度被人拒绝!

男孩爱上了学校里一个漂亮姑娘,为她梦绕魂萦,茶饭不思,更为她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斟字酌句,写了一首音律柔婉、情意隽永的情诗。

可很遗憾的是,那姑娘不爱他。不仅当众念出了他写的情诗,还伙同一群高大、健壮又英俊的橄榄球队员奚落他、挖苦他、嘲笑他,指他是个浑身上下透着酸味儿的、只会唧唧歪歪的娘们。

男孩越想越觉羞愤难当,趁着放学找去了橄榄球队,结果被其中一个家伙打翻在地,一脚踩在了胯间。

痛不欲生的肉体打击渐无影踪之后,很快他发现了一个让他难以启齿的新问题——他无法勃起了。

男孩曾在报纸上读到过雨衣杀手的新闻,知道这个臭名昭著的家伙有弑杀牛郎以及切割他们阴茎的恐怖嗜好。一想到自己刚才竟与这么个杀人魔头打了个照面,顿时感到脊背发凉。红发男孩仍旧滞留于极度的恐慌中无法脱身。跑过蜿蜒虬曲的碎石小巷,瑟瑟缩缩地躲于巷尾的垃圾箱旁,一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儿,一面在胸口比划十字念念叨叨。

一阵异声突然蹿过。他惊慌地起身探头前去查看,稍感心安地发现是一只一瘸一拐的流浪猫。

然而男孩还未完全转过身去,黑暗中的一个人影就扑向了他。

连一声叫喊也未来得及发出,尖锐的长剪子就准确无误地扎进了他柔软的咽喉。身穿胶质雨衣的杀手机械地重复着虐杀的简单动作,举臂、刺下、举臂、刺下……软肋被截断,肺叶被洞穿,男孩的胸膛成了一堆破烂的棉絮,血液渗透了他的衣襟,活像在这小子胸前罩上了一只鲜红的围嘴。

裤子被扯下的瞬间他忽地想起了那为一个姑娘神魂颠倒的日子,发现奇妙的是,坠入有时会令人产生飘然欲飞的轻盈感。比如坠入爱河。

原来死亡也会带来同样的幻觉。

倒在地上的男孩捂着不断冒出鲜血的咽部割口,拼命地张嘴叫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 ※ ※

一身黑色皮衣的康恩娅背着包囊,尽可能不出声响地移动步伐。这个夜晚宁静又不够宁静。雷声隐隐,天空中越积越厚的云层就摇摇欲塌的山脉,暴雨即将到来。

女孩顾不得兴许会被淋成落汤鸡,眼看着自己的出逃行动即将告捷,她的心情与迈向大门的的步伐一并轻快起来。

猝然间,漆黑一片的庄园亮光大作,从各个角落打来的强烈光束晃得她睁不开眼。

可以遥控的白炽灯都亮了。一个男人声音在不远处的别墅阳台上响了起来,“你去哪里?”

那是一个十分柔软又微微带点沙哑的男性嗓音,没有音调的顿挫起伏,古怪而又莫名撼人心魂的动听。

她的弟弟并没有出卖她,早在她与那位警探先生讶然相视的时候,她的继父就已洞悉了一切。

康肖奇在自己的房间里掀着窗帘角,目光森然冰冷,不知终点落于何处。

知晓自己行迹败露,康恩娅仍旧不慌不忙地转过了身。仰起苍白清秀的脸庞,冲高处的那个人影大喊了声,“我要离开你!”

“很好的想法,但是不可以。”身边站着女仆艾琳,康泊拄着手杖,由高处俯眺女孩。他还是以面对面交谈的音量与自己的女儿说话,全然听不出任何情绪地说,“我答应过你的母亲会照顾你,直到你成为一个男人的妻子。”

“我不会成为别的男人的妻子!我要嫁给你,也只能嫁给你!”女孩不管不顾地大叫道,“你答应我,我就留下!”

“不可能。”康泊的拒绝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你是我的女儿,我希望你遵守我的戒律,懂得约束自我的渴念。”

“既然这样,我就要离开你!我不要去那个军事化管理的寄宿学校!如果不能伴在你的身边,我宁可现在就离开你!”女孩的脸上显出痛苦又哀伤的神色,强调着说,“如果你不要我,我就要离开你,我今晚上就要走!我受不了总是被你当做一条狗——你每一次摇动虚妄的爱情的铃铛,我就会满口涎沫跪求施舍,随后再被厌倦了的你一脚踢开,这不公平!”

对于女孩嘶声力竭的指控,无动于衷的男人只是报以了一个淡淡微笑,“亲爱的,你走不了。”

“除非你要我,否则什么也阻止不了我!”

“我没打算阻止你。”他将手杖递给艾琳,反而从她手中接过猎枪。动作利落地拉动枪栓举起枪管,又说,“只要你再踏出一步,我就会射杀你。”

淡褐色的长发垂坠于额前,男人微微眯起了用以瞄准的眼睛。笑容莞尔,口吻亦淡,不似通牒与警告,只是陈述。

康恩娅吃了一惊,随即又马上任性地转过了身,准备扬长而去,“你不会枪击我的——”

话音未落,身为继父的男人就扣动了扳机。

女孩的右手手臂被呼啸而过的子弹擦过,巨大的冲击力一下将她摔倒在地。皮衣被洞穿,一大块皮肉被蹭掉,粘稠温热的血液一刹汹涌而出。

“Clip the line③.”康泊笑出声来,再次拉动枪栓后说,“下一枪未必还有那么好的运气。”

一道划破天空的白光之后,接踵而至了一声惊雷。滂沱暴雨如期而至,冰冷地浇灌在女孩的身上。

康恩娅捂住受伤的手臂,仰起头来,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了自己的父亲——雨水劈头盖脸倾倒一般,她离这个男人又太远,无法看清端着猎枪的他是否的的确确目带杀机,“你……你居然枪击我……你居然枪击自己的女儿……”死亡的恐惧束住了逃离的脚步,康恩娅从震愕中缓过了神,发疯似地尖叫起来,“你会下地狱的!康泊!你他妈会下地狱的!”

惊鸿一笑拂过唇角,康泊微微点头说,“我去过了。”

“你会……你会下地狱的……”倾盆暴雨中,她埋头跪倒在地。泪水潸然,热血涔涔,又哭又喊的模样绝望又惨烈。

听见雨水为人践踏之声的女孩慢慢仰起头来,看见一个不持寸物避雨的男人,就这么拄着手杖来到了她的眼前。

淡褐色长发贴于面颊,衬衣则贴在身上。为雨水浸泡的皮肤惨白一如冰窖中的尸首,他却好似来自水中的俊美神祇。一个残疾者如何会是这样,四肢百骸无一不透出令人神往的优雅。哗然下落的雨水勾勒出一张无可挑剔的男人脸庞,眼睛深邃、温情又怜悯,耸直如峰的鼻梁与玫瑰花瓣般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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