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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皇劫情(出书版)(19)

作者: 尘印/千觞 阅读记录

那脚夫阴恻恻地冷笑,就凭玄晋刚醒时那句话,他可以断定此人绝对与朱天极为亲近,又朝玄晋端详了几眼,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讥笑道:「我懂了,听说朱天那逆贼向来男女不忌,瞧你长得不错,呵呵,多半是他的床上人。我说得可对,王爷?」

他有心奚落玄晋,最后那「王爷」两字拖长了调子,说得怪声怪气极尽嘲讽,边上那几人都哄笑起来。

玄晋大怒,尤其那句「床上人」更踩中了他的痛脚,头脑发热之下破口骂道:「你们这帮瞎了眼的东西,知不知道本王乃是玄龙的紫阳王,来句屏宫中做客的?」

玄龙近来接连攻克炎雪、普安、赤骊等国,国势正如日中天,天下咸服。众人忽听玄晋蹦出这么一句,齐齐一震,脸色剧变。

终于知道后怕了?玄晋得意地想。

脚夫慢慢地把脚收了回去,与余人打个眼色,走到一旁低声道:「我入永稷时,确实听说朱天那逆贼和玄龙结了盟,还带了玄龙的贵客回宫。那小子说的,没准是真的。」

「那怎么办?」余人都认识到事态严重。「咱们这可把玄龙皇帝给得罪了。玄龙若出兵襄助朱天,皇上的复国大业岂不是遥遥无期了?」

另一人更嗫嚅道:「咱们这次是私自行动,本想救出慕太子立个大功,这下可好,反而闯了大乱子……」

那脚夫阴着脸,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埋怨,他猛咳一声,斥道:「都别再吵了!事已至此,只有把他杀了。」

余人面面相觑,都望见对方脸上浮起惧色。

「你们怕遭玄龙皇帝报复,不敢杀他?」脚夫轻易看穿众人心思,摇头道:「我们先前对那紫阳王又踢又骂的,早已将他得罪够了,就算现在放人也于事无补,不如干脆杀他灭口,还可以嫁祸给朱天那逆贼。这紫阳王爷若是在句屏失踪了,玄龙皇帝一定会向朱天要人,到时那逆贼交不出人……」他冷笑两声,打住了话头。

余人相互看了眼,均缓缓点头。虽然并不想招惹玄龙,但如今骑虎难下,确实没别的选择。

被晾在一边的玄晋等着气闷,浑不知自己命在旦夕,兀自摆足了王爷威风,傲慢地道:「你们还在那边嘀咕什么,还不快过来替本王松绑?」

「紫阳王爷稍安勿躁,在下这就为王爷松绑。」脚夫皮笑肉不笑地走近。

玄晋还没来得及高兴,下颌一痛被那脚夫捏开了嘴巴,那团破布重被塞进口中。

「唔唔!」他瞪大了眼睛,终于明白事情大大不妙。

瞧那脚夫满眼杀气,不会是想要他的命吧?!待见脚夫抽出雪亮腰刀时,玄晋头脑轰的一声,顿成空白,紧跟着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看来他这个紫阳王,今天是在劫难逃,要客死他乡了。

他就知道来到句屏准没好事。果然,没「死」在朱天那色胚的床上,却还是因受朱天牵连难逃噩运。

姓朱的,都是你害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玄晋在心底咬牙切齿,更将那脚夫当做了朱天,死命瞪着。

被玄晋布满血丝的双眼恶狠狠地盯视,那脚夫倒有几分犹豫。他手下杀过的义军不在少数,屠杀高高在上的王族却是破天荒头一遭,尤其还是玄龙大国的王爷,刀已经举高,手一软,又放了下来。

「怎么了?」另一人奇怪地问他。

脚夫干笑,不想让人知道他临阵胆怯,故作冷静地道:「他好歹也是个王爷,与我们无冤无仇的,就留他个全尸好了。」瞥到那些棺木,登时有了主意。

他们为行事隐秘,潜近永稷后就买下了这家位置僻静的棺材铺子做落脚之用。屋内十多具均是空棺材,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他推开其中一具棺盖,指使余人将玄晋放入棺中,继而推上了厚重的棺盖。

这明摆着是要把他活活饿死在棺材里,比一刀毙命更痛苦。玄晋惊怒交加,弓起身,用足了力气去撞棺盖,却哪里能撼动分毫,额头上倒是白白撞出了几个大包。

叮叮当当的响声透过棺木传到他耳中,他一怔后,醒悟到那几人正在敲打铁钉,将棺盖钉死,玄晋一颗心不禁如坠冰窟,彻骨的凉。莫说他被捆绑着无法动弹,便是手脚自由,也绝对无法从里面打开棺盖逃生。

最后一枚长铁钉敲进棺盖,众人关起大门,上马扬长而去。

玄晋不甘束手待毙,在漆黑的棺内拼命撞了一阵,最终认命地停止了无用的挣扎,瞪着棺盖直喘粗气。

死亡的阴影从未像这一刻接近过,强烈的恐惧笼罩之下,玄晋全身都难以克制地颤抖起来。

大好人生还没尽情享受,他不想就这样一命呜呼!

纵观前半生,他也知道自己文不成武不就,整天吊儿郎当游手好闲,就没干过件正经事,只怕在最疼爱他的母后和皇兄眼里,也不过是个荒唐度日的窝囊废,可他不要连死都死得这么窝囊啊……

不知道多久才会有人闯进这鬼地方,发现他的尸骨?那时他多半已经烂成堆令人望而生畏的腐骨臭肉了吧。想到那凄惨场景,玄晋只觉眼角发热,脸上湿湿的,竟流下泪来。

他死了,母后肯定伤心不已。皇兄好歹跟他兄弟一场,总也会替他掉两滴眼泪吧?

至于朱天那个色胚,不知道会不会为他难过呢?还是转身又另结新欢去了?

玄晋也说不清生死关头,自己怎么还有这份闲心去思考这无聊问题。可脑海里一旦浮起朱天搂着别人亲热的画面,他顿时无名火高涨,暗自咬牙,恶毒地想着等到了阴曹地府,一定要跟阎王爷打个商量,派牛头马面早点去将朱天的魂给勾来。

要死,也得拉着姓朱的陪葬!

棺内空气随着他剧烈的喘息变得越来越稀薄,玄晋头脑开始发晕,两耳边也嗡嗡地响个不停,胸口更如同压了好几个沉重的米袋,闷得透不过气。

他无意识地扭动着,想驱散窒息的痛苦,然而越是挣扎越是呼吸困难,终至浑身乏力,唯独双眼大睁,茫然瞪视面前这一片骇人的黑暗。

好黑……真像记忆最深处,那个几乎夺走了他性命的黑布袋子……

第7章

「冰糖葫芦!又甜又脆的冰糖葫芦!」老人须发皆白,正扛着插满冰糖葫芦的稻草杆走街串巷叫卖,发现身后一个粉妆玉琢般的俊俏男童已经悄悄尾随他许久,多半是身边没带铜板,又受不了零嘴的诱惑,他不觉好笑,拿了根糖葫芦递给男童。

「娃儿,拿去吧!算我老汉送给你的。」

玄晋盯着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忍不住偷咽着口水。宫中美食琳琅满目,极尽精细,却不屑做这种民间小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糖葫芦。

原来宫外这么热闹,还有许多他从所未见的糕饼糖果,看来他这次瞒住所有人,偷偷溜出宫来玩真没错。

玄晋欢喜地接过糖葫芦,见老人衣衫褴褛,有些可怜他,想了想,摘下腰间一个镶嵌金丝的香囊塞到老人手里,道:「老伯,我拿这个跟你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