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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未识君(出书版)(19)+番外

作者: 尘印/千觞 阅读记录

书房内空荡荡的,只剩舒流衣一人,他缄默良久,才苦笑著走回自己房中。心头郁结难解,根本没胃口继续用餐,他叫仆役收拾走了已经冷掉的饭菜,倒头就睡。

不知睡了多久,他的脸又开始发痒。抓了几下,满手是血,舒流衣忙忍痛起床擦洗,见窗外漆黑,已入了夜。

他点起蜡烛,正在擦拭面孔和手上的脓血,房门被人轻拍了两下。

「流衣,是我。」

舒流衣轻叹,过去打开房门,看著戎骞旗直摇头,「戎兄,你还来干什麽?」

发现舒流衣并没有让他进屋的意思,戎骞旗眼神更沈了几分,缓缓问道:「流衣,你实话告诉我,你和我师父他,是怎麽回事?」

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舒流衣如今正烦恼不已,哪有心思再跟戎骞旗罗嗦,不耐烦地道:「你心里不已经有底了麽,何必再来问我!」

「你们真的──」心中猜测被舒流衣亲口证实,戎骞旗头脑霎那一片空白,震惊过後,妒火中烧。他知道舒流衣非美男不爱,肯定不会喜欢秋凤舞那等平凡相貌,定是秋凤舞强人所难。难怪当初师父要将舒流衣软禁在无香院内,还不许他前往探视,也难怪那晚舒流衣连夜快马加鞭地逃离瑶池,连听他解释的耐心也欠奉!

无怪乎这段日子来,秋凤舞一直没给他好脸色看,敢情是把他当成了情敌!他那看似冷傲绝尘的师父,不是一派道貌岸然,不齿他和男子相恋麽?结果却横刀夺爱,将他的流衣占为己有。

「秋凤舞!」他咬牙切齿,突然抓住舒流衣肩头。「我不会让他带你回昆仑的,流衣,你收拾一下,现在就跟我走!」

「戎兄,你这算是演的哪出戏啊?」舒流衣大皱眉头,却因内力仍未复原,甩不开戎骞旗,他只得缓和语气,试图让戎骞旗打消这荒唐念头。「你我之间,已事过境迁,戎兄,夜深了,你回房休息吧。」

戎骞旗沈著脸松开了舒流衣,倏地冷笑一声:「流衣,莫非你怕我保护不了你?你尽管放心,跟著我,今後谁也伤不到你,你的脸,我也有办法找最好的大夫给你医治。」

舒流衣狐疑地打量著戎骞旗,真不知对方这份狂妄自信从何而来,正想劝戎骞旗回去,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大哥,这麽晚了,你还没睡?呃!戎大侠,你也在这……」舒钧天打个哈哈,将个小瓷瓶交给舒流衣。「大哥,这药膏有止血功效,你试下有没有用。还有,秋掌门说了,明天日出就起程,大哥你早些睡罢。」

戎骞旗知道舒钧天最後那句话其实是说给他听的,不便再厚颜杵在房门口,於是拱手道:「那在下告辞了。」

转身瞬间,他瞥了舒流衣一眼,意味深长。

等他走远不见,舒钧天拉长了脸,气冲冲地埋怨道:「大哥,你都要去昆仑了,还跟旧情人眉来眼去干什麽?快去睡觉!明早要是起晚了,惹火秋掌门,人家一气之下不愿揽你这麻烦,到时毒王找来,谁也帮不了你。」不由分说把舒流衣撵进房内,关上门,他重重叹气,摇著头走了。

舒钧天气归气,给舒流衣此次西行准备的东西却半点也没少。第二天一大早,几大箱衣物、字画、美酒、舒流衣平素用的文房四宝、乐器茶具,由仆役络绎不绝抬进舒钧天特意叫人连夜打点好的特大马车里,最後还有好几件价值连城的珍奇古玩珠宝,外加满满一箱黄金。

臭小子!你这算什麽?当我从此都不会再回舒家了啊?舒流衣看著那一箱箱行李,嘴角抽筋,两边太阳穴都在乱跳。

管丹枫嗤笑一声,慢悠悠地自言自语道:「这要是嫁妆,还真丰盛啊……」

边上几个仆役听到了,闷笑不已。舒流衣气得不轻,刚想开口,硬是被舒钧天戴上一顶黑色纱帽,推搡进了车厢。「大哥,你好好进去待著吧。」

舒钧天转头,对著秋凤舞满脸堆笑:「秋掌门,家兄就交托给你了。今後他要是有惹你生气的地方,秋掌门你不用客气,尽管教训他。」

「你胡说什麽呢?」舒流衣在车厢内抗议,声音都变了调,怎麽听,都感觉自己似乎被自家兄弟给「卖」了。

秋凤舞还是那副冷漠表情,不置可否,飞身跃上黑马。

戎骞旗也已收拾好行囊,走来向秋凤舞道别:「师父一路平安。弟子也要赶著回乡祭拜先人,就不送师父了。」又恭敬地行了个大礼,与葵英上了马,轻振缰绳,坐骑放蹄飞奔,很快驶离众人视线。

舒钧天原本还安排了两名车夫驾驶马车,却被秋凤舞回绝,舒钧天不敢忤逆,只得笑道:「那就辛苦管女侠赶车了。」

管丹枫冷冷横了他一眼,扬手挥鞭,赶著马车驶上了官道。

舒钧天目送秋凤舞一行向西越行越远,直至被车马扬起的尘土完全湮没,这才返身回府,脸上一直挂著的微笑也被几缕忧愁代替。

大哥此去昆仑,前途究竟是凶还是吉?……

管丹枫心底窝火,连连扬鞭,将马车驾得飞快。

舒流衣在车厢里颠到七荤八素,险些要把早上吃的食物都统统吐了出来,纱帽早滚到了一旁。忽然车厢猛一个大颠簸,他脑袋「!」地撞上车厢板壁,蹭到了满脸破皮流血之处,奇痛钻心,忍不住呻吟出声。

「丹枫──」秋凤舞勒停了坐骑,冷然道:「停车。」

马车终於停止前行。舒流衣胃里仍在翻腾,靠著板壁,直喘气。布帘倏然飞起,秋凤舞弯腰踏进车内。

被男人不带丝毫温度的黑眸冷漠注视著,舒流衣难受之中又情不自禁升起些许畏惧,勉强想挤出笑容,又想起自己的脸如今丑到了家,再笑起来肯定更加惨不忍睹,只好难堪地扭转头,避开男人的目光。

审视一遍,见舒流衣并没有受伤,秋凤舞也就不再多看,转身出了车厢。

马车再次动了,这回行进得非常平稳。舒流衣呆呆坐著,脸上疼痛时轻时重,眼前来回晃动著的,都是秋凤舞下车时决绝的背影,胸口,闷涨难言。

将近正午,秋凤舞师徒将车马停在路边一处树荫下歇脚。管丹枫冷著脸,将干粮递进车厢。

舒流衣吃完一张干巴巴的面饼,口渴,又不想向管丹枫讨水喝,没准水没喝到,反而会被管丹枫嘲讽一顿。他忍了一会,嗓子终究不舒服,干咳两声。

他咳得很轻,车厢外的人还是听到了,寒声道:「丹枫,水呢?」

水囊被管丹枫不情不愿地丢进舒流衣怀里。他默默咬著嘴唇,最终拔开木塞喝了几口。水质清甜,他却从嘴里一直苦涩到了心头。

入夜,三人抵达一个小镇,找了间客栈投宿,各自要一间房。秋凤舞师徒住在楼上,将舒流衣独自安排在楼下,竟是不愿与他同处一层楼。

舒流衣梳洗完毕,躺在床铺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左思右想,他都不确定秋凤舞现在对他抱著什麽样的心态,才愿意带他回去。他根本不敢妄想对方已经原谅了他,可要是两个人继续这麽僵持下去,舒流衣觉得自己走不到昆仑,便会憋闷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