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星空倒影(107)

作者: 弦歌雅意 阅读记录

现在,这把匕首属于你了,士兵,任何人也不能把它夺走。它象征着你的勇气和荣誉,即便在死神的审判面前,你也有资格保留它。

眼泪是多余的,我觉得眼眶有些发紧,似乎全身所有的血液都涌上这个部位。左臂的伤口似乎失去了知觉,不再妨碍我的行动。我提剑在手,重新杀入战阵。一个温斯顿人发现了我,我也发现了他,然后,他消失了,再然后,又一个温斯顿人……从敌手的脸上我似乎看见了畏缩,这并非是因为我的勇敢,或许只是因为我的狂乱。

战斗持续了不长的时间,如果说我们是在作戏,那么这场戏做得未免太血腥了些。我们丧失了将近三分之一押送队伍,而且这个数字还在增加。偷袭我们的温斯顿轻骑兵也已经留下了近百具尸体。激起了战斗欲望的罗迪克似乎已经忘记了我们原本的任务,他表现的就像一个求死的烈士,而不是打算逃生的军官。

“放弃车辆,撤退!”我下达了这样的命令。牺牲已经足够多了,无论敌人的领军人物是谁,他都应该不可能看出这是个圈套了。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那在继续这场无意义的战斗就是没有必要的。

我的呼喊唤醒了罗迪克的理智,他开始收紧队列,有条不紊地向后方退却。我们的敌人并不想纠缠在这场杀戮之中,他们有节制地逼迫着我们不停地向后退,一辆辆把运输的车辆抢在手里。终于,罗迪克发出了一声呼啸,我们的士兵们放弃了最后的抵抗,很快溃退下来,奔逃出温斯顿人的视野。如我们所预料的,温斯顿人并没有追赶,他们的目标是物资。

在撤退前,我将目光聚集在两侧的树林中,搜寻着友军的痕迹。我希望刚才那场战斗拖延得足够长,已经给弗莱德他们留出了充裕的时间。

夜鸦长鸣,林中没有丝毫声响。我什么也没看见,可我知道,他们就在那里。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这只是一种直觉,可这直觉真实得似乎能够用肉眼来分辨。

停步、列队、整休,片刻之后,我们沿着刚才奔逃的线路向原先发生战斗的方向进发。我们的士兵们或许会觉得差异,他们不理解我们这支败军为什么还要回去送死。但身为一个军人的素质让他们安静地服从了我们的命令。

天顶有一颗硕大闪亮的星星,它取代了月亮的位置,发出暗红狰狞的光泽,似乎在预示着,今晚注定会是个血腥的夜晚。

第六十三章 连环套

夜晚,风卷过野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失去了月亮的夜一如闭上眼睛的少女,安静而美丽,就好像是一个抒缭的梦境。

可这安静很快就被一阵马嘶和骑手们驱赶牲口的吆喝声打断了。

罗迪克和我率领着去而复返的士兵们无声地潜伏在草丛中,为确保不发出声音,每个人的口中都衔着一根草叶,连呼吸声都因为经过鼻腔的运转而变得沉静。失去了月光的夜色帮助我们靠近了正在忙碌的温斯顿轻骑而没有被发现,而马车上的火把把他们忙碌的身影暴露在我们眼前。

我很高兴刚才放走马匹的小花招奏效了,这些勇敢的战士穷追猛赶也只抓住了五匹奔逃的拉车牲口,其余的运输车辆根本无法移动。这些物资堆得太满太沉重了,以至于必须要两匹马同拉一辆车才能勉强地前进。

“下马!”温斯顿人的指挥官命令道。他是个浓眉大眼的中年人,身材高大,面色紫中透红,蓄着北方游牧民族特有的长发,显得威武又勇猛。

“用战马拉车。”他这么命令着,顺手把自己高大的战马套上了辕头。看得出,那些勇敢的骑士们不太情愿地将与自己生死与共的战马当下等牲口来使用,但形势不容他们反对。在荣誉和命令面前,他们勉强地选择了后者。有几个士兵爱抚地摸着辕头上的马脖子,在它们的耳朵边上悄声说这什么,既像是在安抚它们的情绪,又似乎是在道歉。他们对马匹的喜爱就好像是自己最亲密的战友,这种感情是每一个经历过战阵厮杀的军人都能够体会的。我有些同情眼前这些敌国的将士,他们正按照弗莱德的计划一步步走向死亡。

他们的动作很快,没多久,所有的车辆都配好了拉车的战马,同时,几乎三分之二的骑手失去了他们的坐骑,不得不暂时转为步兵。

这时候,他们的死期就到了。

道路两侧的丛林中响起弓弩的弦簧弹奏的死亡之音,一支支劲箭挟着犀利的风声射向仅存的骑兵。毫无防范的温斯顿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仅在短短的一瞬间,骄傲的温斯顿帝国军就失去了几十名勇敢的斗士。

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的敌国勇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了,这是一场他们无法理解的战斗。他们明明已经取得了胜利,赢得了他们所希望的战利品,他们甚至检点了车上的货物,精明的士兵已经在计算自己可以从中得到多少好处。就在他们最松懈最无力的时候,死亡与他们不期而遇。如果德兰麦亚人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又怎么会在开始的战斗中如此不堪一击,将这么多的物资拱手奉上?

他们所想不通的,就是我们要得到的。我们所求的不只是一次小规模的围歼,在他们身后的高耸坚固的达沃城才是真正的目标。为了这个目标,弗莱德对这次战斗下达了他的命令:全歼!

全歼,一个也不放走!当对手是骁勇的温斯顿骑兵时,这个命令并不容易完成。我们所做的一切几乎全部是为了把这群骑手留在原地,消除他们漏网的一切可能。货真价实的物资和真正的战斗放松了他们的警惕,失去了马匹的车辆剥夺了他们的坐骑。雷利在两侧的山林里现在埋伏着大量的士兵,杜绝了他们从两侧逃脱的可能。红焰率领一队轻骑兵封锁了他们的去路。为了做到万无一失,弗莱德还亲自率领三百人在回城的必经之路上组织了第二条防线,绝不让任何一个温斯顿人活着逃回城去。

而在另一侧,我们这支押运的队伍去而复返,堵塞了纵深的唯一通道。

面对不足五百人的偷袭队伍,我们动用了几乎五倍的兵力来完成这次围歼。设计如此繁杂的环节、兴师动众来对付这支零散的敌军似乎没有太大必要,但如果你知道这是牵涉一城一地甚至整个战局得失的关键,就绝不会觉得这一次的伏击太过隆重。

“撤退!”温斯顿人的指挥官高呼。任谁也不能否认他的勇敢和冷静,在这极端不利的局面下,他毫不贪恋已经到手的战利品,第一时间调整队列向后退却。可是他的明智还不足以改变局势。当红焰率领轻骑兵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的不幸就已经被铭刻在了今晚的夜空中。为了确保不放走一个敌人,红焰的轻骑兵们并没有采取他们杀伤力最大的快速冲锋,而是像重装骑兵一样排成阵列,手持长枪封锁了道路,缓慢而有力地向敌人迫进。温斯顿战士们勇敢地扑在了这堵死亡墙壁上,试图用过人的勇气赌博自己的生命。但无疑,他们是输家。他们的刀剑指向前方,他们的目光看向前方,他们的脚步迈向前方,但最终,他们的尸体倒向了前方。那一张张痛苦的面孔亲吻着大地,那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上一篇:彪形狐狸爱上我 下一篇:青洲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