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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幕之宾(28)+番外

他倒未有丝毫不自在,倒是明弦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今日,他着了一袭月白长袍,清秀而精致的五官在灯火的晃动下,愈加显得明媚动人。这样的美态,是他自己所不知道的。

明弦甚至曾经对他这样要求过:“日后,有光的地方你都远着点站开,尤其是人多的时候……这样不好。”

他用一句:“一个瞎子,有光和无光有甚区别?”给顶了回去。从此,明弦再也不敢提,只是这心里的疙瘩却从未消去。

明倚坐的地方在下首第三位。虽不是距离明弦最近的,但也绝不远。

明弦往少年身上瞟了好几眼,见他侧耳过去,含笑与身旁的人搭话,就一阵气闷。

凌厉的目光落在与他说话的尚书身上。那人如愿以偿的抖了抖,立马呐呐闭了口,端正坐好,开始战战兢兢地反省最近是否有做错什么得罪了皇帝陛下?

明弦收回目光,狠狠灌了一口酒,心道,祸害!

明倚默默啜了一口清酒,无神的双眼定格在空中一处,右手跟着舞曲悠然地打着拍子。在所有人眼中,他似乎就是这样一个姿态,然而却没有人知道,他的余光因为他坐的姿势而充足地落在斜对面的楼相身上。

宴会的气氛到达高*潮的时候,很多人都喝得东歪西倒,明弦也是撑着脑袋,一边低笑着与身旁的璃妃调情。

明倚努力忽视那两人,只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楼相身上。然而就算如此,心里那股烦闷之气仍旧冒个不停。

昨日的病了又复发了?什么毛病!

五指在桌下握紧,明倚这时只愿自己是真的看不到,也听不到。

“鹤舞——”太监总管扬声报出曲目。

话音刚落,只见十数个女子从白雾中踏着碎步而来,妆容妖娆中不失清丽。所有人都被吸引得停下了手中之事,目不转睛地欣赏起来。

那曲调悠扬,富含节奏,她们每个回旋扭腰都像是要把人的魂给勾出来。

明倚见楼相看得眉头紧皱,不禁在心中暗笑。

曲调在行至中间时,骤然拔高,她们刷地一下从腰间抽出软剑,动作整齐的随曲而舞。这确是别具新意,众人不禁拍掌叫好!

然而就在此时,为首的那名女子忽然顺势左倾,剑尖直指楼相!

楼正德吓得一惊,身体往后仰倒,然而剑尖已然没入心脏!那女子眸光狠厉冷漠,手腕正要用力往深处戳去,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剑身被金叶所击,竟被硬生生震颤开去!

人群惊慌地散去,侍卫们却姗姗来迟。

明弦站在高台,观望着一切。太监总管尖声呼叫:“来人啊……护驾!!!护驾!!!”

现场混乱至极,案桌倒得倒,烂得烂,菜盘酒杯都砸得四处都是。

所有人都走了,唯有明倚独自坐在原处。

那女子的右臂已然开始流淌鲜血,她已然顾不得是谁袭击,正要提掌上前。斜面却劲风一扫,一黑衣人如鬼魅般瞬息出现,与她交缠在一块。

楼相被另一黑衣人架起胳膊,拖着他就往紧闭的大门处走去。一路上,不断有舞姬迎面刺过来,他都尽量不多做纠缠的迅速解决!

女子倒下,大多数人心口都刺有一个尖锐的金叶!但是却无人得知,它是从何而来!

来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如此紧密的部署,像是一早便商议好的。明弦紧皱着眉,看见黑衣人背着楼相纵身一跃,消失在高墙之上。

有光华在他眼眸中一闪而过,他紧抿着唇,看向一直面无表情坐在那处的少年。

信是特意给他看的,楼相要来宴席也是故意透知于他的……明倚,你果真要背叛我么?可是……为什么?!

“方才怎么不逃?”明弦走过去,蹲在少年面前,低声问道,“你就不怕自己会受伤么?”

明倚闻言倒是笑了笑,道,“看也看不见,逃有何用?若是她们真是冲着我而来,逃,也是逃不掉的。”

看不见么?明弦微凉的指尖摸上少年的眼梢,而后,他低低笑了笑,道,“好了,回了吧。今夜发生了这等事,你也受了惊……早些回去歇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言毕,他已是收回手,甩袖而去。

明倚无神的双眼微微动了动,目光落在那人疾步远去的身影,不知为何,忽然就觉得那人……在生气?

楼正德身受重伤,醒来的时候已是身处一间陌生的房间。

胸口的伤已然包扎好了,他挣扎着坐起来。与此同时,门开了,一位男子冷着脸走进来,将托盘上的食物放下,就要走。

“这位大侠,请稍等……”男子应声停下,还未等他开口便冷声道,“在这儿等着吧,少主子过几日自会来见你。”长腿一跨,他走了出去,门也紧紧阖上了。

楼正德叹了口气,心中虽忧虑家眷,此时也无可奈何。又过了几日,他伤势大好,可以下床走动了,他们口中所说的“少主子”却仍未出现。

门也锁了,屋外是什么场景,他至今不知。忧虑愈盛,他拍着门,开始要求他们放他出去。

下一刻,当真有人推门而入。

楼正德退两步,眯眼看过去,见到的是那少年背光站着,身姿卓绝,却透着一股冷意。

“这几日,楼相过得可好?”少年唇角微勾着,走至桌边坐下。“不知……他们可有怠慢了你?”

楼正德跟过去:“我家眷如何了?”

少年抬眼看了一下他,将茶凑到唇边,淡淡道:“不必担心,只是被软禁了。”见楼正德松了口气,他一边示意他坐下,一边说道,“我想,楼相这几日应该想得很是清楚了吧?这皇帝怕是对你……早起了杀意。”

楼正德紧抿着唇,脸黑了不少。

“他逼你至此,难道你还要为他卖命?”他步步紧逼道,“相爷为官多年,当知良禽择木而栖……太子爷如今虽失势了,但你也知道,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天子!对么?”

将冒着热气的茶推到他面前,楼正德看了一眼,继而直视于他:“你究竟是何人?!”

少年摸摸脸上的面具,唇角略翘:“你迟早有一天会知道……怎么?这很重要么?你只要知道为谁效命便可以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眼熟……”

少年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楼正德犹豫一瞬,终于将茶喝了下去。少年看了他一眼,唇边的笑意更浓了。

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明倚走出门去,阳光灿烂得几乎让他睁不开眼。轻车熟路地往后山走去,他在溪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下。

脸上的面具被摘下,随意放在一旁,他两手后撑,仰头望着头顶那方湛蓝的天空。外头的空气果然要比皇城要新鲜的多,如果可以抛弃一切,快意江湖有多好……

身后传来轻浅的脚步声,他笑了笑,并不转过头去,只道,“影,什么时候到京都的?”

被唤作影的男子在他身后站定,清冷的声音响起,“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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