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人唇角的笑容又加深了些许，“沈总不知道，我和叶零都是T大毕业的。虽然不同届，但我怎么说也算是他的学长吧。”
Key，您老人家能不能别开玩笑了。就算要安插一个假的身份进来，你也不要和我沾亲带故啊，这样如果事败，那嫌疑多大啊。
利用话里抓住的信息，叶零笑了笑道，“学长，那么久没见，不如中午一起吃饭?”这样既不用担心加班，也可以将事情的始末弄清楚。
“好啊，我正有此意。”Key说完这一句，便转头朝沈奕丞点头笑道，“那沈总我先走了……请你放心，博物馆的A展区一定严格按照你们的图纸要求进行修改的。”
沈奕丞伸出手来与Key微微一握：“那好，拜托了。”
意外的温情
16
送走Key，叶零敲门走进沈奕丞的办公室。
与他预想中的不同，男人这次并没有低下头来疯狂工作，而是微微有些出神站在落地窗边。
阳光轻轻洒落在他身上，他高大而宽厚的背影就这样静静地撞入叶零的视线。
——当他站在了世界的顶端，他会拥有一切。金钱，权利，这些人人趋之若鹜的东西，然而，他也会同时拥有一种人人避之不及的东西，那就是……孤独。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就浮现了这样一句话，叶零在心里轻轻一笑，转而走近沈奕丞。
“沈总，是要现在为您报备今天的Schedule么？”
“你……和裴御很熟？”
大概猜测沈奕丞口中的“裴御”指的是Key现在用的假名，叶零楞了一楞，然后微带笑意的回答道，“同一个学校毕业的，自然会有些交情。况且学长当时也对我很照拂。怎么沈总会突然想起问这个？”
男人沉默片刻，就在叶零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忽然转过头来，漆黑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叶零。”
“嗯？”
“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有趣？叶零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这句没头没脑的评价从何而来。他看着沈奕丞轻轻翘了翘唇角，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快步迈步走向办公桌：“……好了，不要浪费时间了，开始说行程安排吧。”
浪费时间的到底是谁？！
深呼一口气，叶零对自己说，你要冷静，冷静，冷静……
——Smile——
17
早上的忙碌并未因为这个凭空出现的小插曲而有所改变。叶零一个早上进出沈奕丞办公室的频率基本有十次。
有时候看着沈奕丞冷硬的脸部线条，他会在想，是不是那件事只有他一个人记得？虽然，当时他是在沈奕丞还没有醒来的时候，就有些愤恨地跑了。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当时他如果不是在酒吧里看上这个男人，然后主动去搭讪的话，也不会出现后来那些状况。
虽然这个男人的体型并不符合他对纤细少年的审美观，但是那时的男人却在醉意的熏染下，出奇的让人觉得性感。本来以为对付一个醉得乱七八糟的男人，对于他叶零来说，应该并不是一件难事。
可是……怎么知道初次转换口味，他就栽了呢？而且这可不是一个萝卜坑，而是一个屎坑。一栽下去，满身都是味。被逼做0号，而且还被爽到了的阴影到现在还不离不弃地跟随着他。
So，沈奕丞，如果以后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也就当我们扯平了吧？
中午是在楼下的中餐厅里见到Key的，叶零跟着服务员走进一间中国风浓郁的包间。也许是为了方便他，这个人竟然也没有走远，足足等了他四个小时。虽然以Key的身份来说，他本身也是很空闲的，但是等人向来是一件最痛苦的事。
男人低着头细细品读着手中的书，修长的手轻轻搭在书页上，似乎连纸张也能随之变得柔软起来。叶零啧啧赞叹两声，说他适合被压果然是有道理的。
叶零拉开凳子，坐在他旁边。微微侧过头去问：“……在看什么？”
“圣经。”Key合上厚重的书，将它放在一边，唇角含着笑，温声回答着。
“哈？”叶零伸手取过桌上放置着的菜单，一边翻着，一边取笑道，“你什么时候信上基督教了？”
“随便看看而已。”Key温柔的看着叶零，转而问道，“在这里工作的怎么样？”
“还好，除了忙一点，也没什么。”翻页的手顿了顿，叶零蹙了蹙眉，侧过头去看着他：“我说你，今天怎么一点招呼也没和我打，就跑过来？还变成博物馆馆长？”叶零嗤笑着摇头。
“我这是在为你铺路。这次的任务其实并不简单，如果不是合作方有强大的背景与经济支持，我想我们现在的身份也就不会这样牢靠和稳固了。”Key微微顿了顿，唇角温柔的笑意不退反增，“……零，沈奕丞的确是个人物。无论是城府还是处事的手段。这一次，一定要比以前更谨慎才好。”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这两个月我会努力取得他的信任的。”叶零点点头，挑眉道，“不过，就算是为了帮我铺路，这点事至于你亲自出马么？”
“我是为了在你身边，站得名正言顺点。”交握了双手，Key微微笑道，“一来商量事情方便些，二来平时吃喝玩乐也好找你作伴。”
“当然当然。”叶零一脸严肃的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正妻嘛……当然要名正言顺点哈……”
一阵沉默之后。
“……我靠！你他妈玩阴的！”叶零吃痛地捂着胸口弯下腰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偷袭了去。
18
之后的那个星期每一天依旧非常的忙碌，以至于叶零常常觉得，站在公司里的自己是一个躯壳，只知道工作。而灵魂呢？早已经飘飞到过往的逍遥日子去了。
跟着沈奕丞，他渐渐发现，这个人无论是在交接手腕上，还是谈判决策上，都具有惊人的能力表现。紧跟着他的步伐，看着他在谈笑间运筹帷幄，会产生一种明天就会随着他站在世界顶端的错觉，而且永屹不倒。
也许他依然介意被沈奕丞压倒的事，但其实他的心里，却始终没有真正讨厌过他。所以在相处上，也渐渐变得比之前要融洽许多了。
“零，我们先走咯。好好努力哈！”之前引他接见沈奕丞的女孩子叫吴菲菲，经过一个多星期的相处，她已经很少表露出当初见面的羞涩，反而显得开朗，可爱。此刻，她正蹦蹦跳跳地一边跟叶零挥手，一边朝电梯挪去。
叶零笑着回应她，等到公司里的同事都一一离去。这才从座位站起来，走到窗边。
外面正下着雨，透明的雨滴飘落在玻璃窗上，一颗颗地凝结成晶莹的果实。它们在眼前倏忽滚落，拖延出一脉缓缓消匿着的水纹。站在高处，人们在雨中慌乱奔走的景象便在一片朦胧中轻易地转入眼帘深处，顷刻，便蔓延出一片落寞。
他记得，那个被自己唤作“妈妈”的女人，就是在这样一个天气里跟另外一个男人头也不回地走了，抛弃自己的。那一天，他站在雨里，没有哭，也没有出声挽留，他知道……那个女人是去寻求自己赖之为生命的卑微爱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