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挂在臂弯。系得工整的领带也随手扯了下来，衬衫的领口大开着，他呼了口气，觉得空气瞬时清新了不少。
路上人很少，车也很少。
街边的路灯暗下来，照得周围一片昏黄。叶零听见一声尖锐的“哔”声敲打进空气里，然后一辆银色的跑车几乎是贴着他的衣服擦身而过。
他皱了皱眉，还没细想什么。那车又掉了头，蹭地一下在地面上滑转了一百八十度，以极度之耍帅的姿态停在他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来，坐在驾驶座的男人用食指和拇指捻住墨镜，慢慢摘下来。他将左手靠在车窗口，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挑过来：“嗨，又见面了。”
“你是什么人？”叶零心情不好，也懒得跟他打太极，直接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忘了自我介绍了。”男人挑眉一笑，直接开门走了下来，“我叫付唯，是Terence的经纪人。”
Terence大概就是指向柚凉了。叶零点点头，绕过车头朝副驾驶座走去，“那正好，不介意送我一程吧？”
说的是问句，实际上人已经坐了进去了。付唯笑了笑，也开了车门坐进去。车子拐了弯，猛地飚出去，尾气落空在寂寥的街道，以引擎发动的低声轰鸣结束。
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馆停下的。
叶零被付唯一路带到这个地方，也没有任何不悦。既然有人要请客，那就欣然接受就好了，又不会少一斤肉。
这家咖啡馆虽然在市中心，但是坐落的地方却是在巷子口的尽头，十分的不显眼。
付唯显然是常客，他刚进去，就有人走近，领着他走到最里头的小包间。
“你要喝点什么？”付唯笑着把餐牌推到叶零面前。
叶零垂眼瞟了一眼，将身体放松靠在沙发上，“不用了，我要杯冰水就好了。”
“不用跟我客气。”付唯笑起来，“这里的东西不贵。”
谁要帮你省钱了？叶零连白眼也懒得给他，直接侧仰着头，问服务生，“这里可以吸烟吗？”
“包间是可以吸烟的。”服务生立刻会意的从身后的柜台处摸出烟灰缸放过来。
付唯挥了挥手，冲服务生吩咐：“我和以前一样。”
叶零把烟咬在嘴里，上下晃了晃。付唯把火机打燃，作势要帮他点。但是叶零却单手推开了他的手，把烟从口里取下来，望向窗外：“……你和沈奕丞很熟？”
“算是吧。”付唯的桃花眼微微弯起，话题一转道，“我看……你这样子真不像特助。”
叶零嗤笑一声，回头看他：“怎么不像了？因为当老板跟我告白的时候，我伸手揍了他？还是因为我向一个还是陌生人的你八卦老板的人际交往，显得我很不称职？”
说话间，一杯蓝色妖姬已经端了上来。付唯用吸管搅了搅杯底，噗的一声笑出来：“喂喂喂，不用这样吧？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而且我并没有质疑你职业素养的意思。我只是在单纯的……额……表达下我的直觉。”
“那你的直觉真是非常的……无聊。”叶零喝了口冰水，拿了衣服站起来，“我先回去了，付先生下次再见吧。”
“诶！”付唯越过身去抓住叶零的手腕，“我说还不行吗？”
叶零回头看他，不说话。
“真的真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行吗？”
叶零这才重新坐了下来。
付唯叹了口气，无奈的笑，“行，我今儿个认栽，谁叫我莫名其妙的想跟你说话呢？”他抿了口蓝色妖姬，继续说，“我是通过Terence才认识他的，应该有三年了吧。告诉你也无妨，他和Terence在一起过，而且时间很长哦。”
“是学生时代……他们就在一起了吧？”叶零点了烟，垂眼问道。
“呀？”付唯一脸惊讶，“猜得还蛮准的嘛。……不过，我告诉你哦，如果你是认真的话，选我……”他右手握拳捶了捶自己心口，“好过选他。”
你也不是什么好鸟。叶零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
手机震了起来，叶零掐灭烟，然后接听：“喂？”
他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愈加的阴沉起来。连衣服也来不得拿，他直接挂了电话就冲了出去。
付唯也不挽留，只是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开着他跑远的身影，皱了皱眉，然后弯唇笑起来。
……这人有意思！真有意思！
72
叶零风风火火地赶到Illusion酒吧，直接从后门的专属通道下到了地下第三层。门口已经有人在那里等着了，叶零阴沉着脸，一把推开凑上来要解释些什么的人，直接冲进了最里面的房间。
迟锐正抱着头，蹲靠在墙边，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叶零走过去，一脚就踢上了他的屁股，“你他妈给我起来！”
迟锐身体一震，低垂的头慢慢抬起来，满布血丝的眼睛有些无措地盯着叶零看。他苍白的唇微微颤抖着，脸上的哀伤显而易见得让叶零几乎咬牙切齿。
叶零噎了口气闷在心里，火蹭蹭地往头上冒！
他俯下身，一把抓住迟锐的衣领，就把他拖起来！猛地往墙上掼去！
“你他妈第一天在道上混啊？！任务成功之后抽身走就是了！你就为了一个女人，让Key为你收拾烂摊子！现在好了，他中枪了，任务也失败了，你开心了？满足了？”
迟锐闷哼了一声，恹恹地垂下了眼，有些慌乱的喃喃说道，“……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可是我爱她，我没有想到她会报警，也没有想到Key会帮我挡那一枪……我、我他妈是混蛋！”
那个口中的“她”自然就是指任务中所涉及的对象。
叶零一拳挥向他的侧脸，喘着粗气，吼斥道，“你没有想到？！Key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为了一个女人就把兄弟的生死置之度外，你对得起我们吗？！啊？”
迟锐被打得一个趔趄，仰面摔到地上，只得半撑起身体，伸手抹了抹嘴边的血丝，惨淡的笑了。
叶零还想冲上去，打醒这个混蛋，然而一直沉默着站在一旁的林南却伸手拽住了叶零的手臂，哑声道，“……算了吧。现在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那句“无济于事”像是一个尖锐的银针，狠狠地不留情面地扎入叶零的神经末梢！他重重闭了闭眼，无力的靠回到墙上，“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子弹离心脏的距离只有三公分，稍有不甚便会……零，闻医生是最好的医生，你要相信Key会度过危险期的。”
叶零沉默良久，轻轻应了一声，“……嗯。”
——已然疲惫的不想说任何话了。如果还可以相信的话……那就相信吧！
从孙家宅院出来的时候，夜风甫一吹过来，就带了点凉意。向柚凉亦步亦趋地跟着沈奕丞走向了停车场。
原本并没有在意，直到向柚凉也开了车门，钻了进来，沈奕丞才有些疑惑：“你的车呢？我没空，不能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