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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天下(5)+番外

根在杼檀后面走着,我冲灵枢抛了个媚眼,意思是“我刚刚表现不错吧?”

灵枢瞪我一眼,意思是“老实点儿!”

唉……唯小人与鲛人难养也……

爬了四层楼,绕到西侧的一扇碧漆门前。杼檀敲了敲门,“大人,灵枢他们来了。”

“进来。”

只有短短两个字,仍掩藏不住那声线的澄澈明净,如空谷莺啼一般。

为什么鲛人说话的声音都这么好听呢?

灵枢推开门,吱嘎一声,一道明亮的阳光淌了出来…

屋子布置得清新素雅,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典型的文人墨客风格。红礁制成的桌子上面摊着许多书书本本。桌后坐着一人,石青色的长发,以一根银带束在脑后,剑眉微拢,眸色深沉,颈上挂着一串海螺项链,整个人俊逸却严肃。

灵枢走上前去微微欠身,“视水大人。”

视水向他点点头,视线扫向我这边,灵枢冲我狂使眼色,我赶紧也弯一下腰,以示尊敬。

这个叫视水的,真的好拽阿。看着他我突然就想起我那母夜叉一般的班主任,为什么我的顶头上司总是这种人呢?

视水看着我,看得我汗毛直竖,“这就是你表弟?”

灵枢说,“是。他叫伏溟。”

“他成年了?”

“是,跟我同年。”

视水微微皱眉,“我怎么没印象?”

老子没在这儿呆过,你当然没印象。

灵枢说:“可能学生太多,您记不清了?”

“不应该呀。”他上上下下左看右看没完没了,搞得我很想跟他说“一眼十块钱”。

灵枢走到我跟前,“他不经常来藏书楼,大概您见得比较少。”

视水也不再琢磨了,他点点头,“这儿当差,就不能天天回家了,我会给他安排住处。”

不能回家了?怪不得灵枢把我往这儿送呢,这丫的……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我一惊,抬头就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象要将人吸至深处,直直洞悉灵魂。对着这双眼睛,任何人都无法说谎。

“……是灵枢不让我说话的。”

灵枢犀利的视线飒然而来。

“呵呵。”视水轻笑,音色激起一串优雅的波纹,“灵枢,我有这么可怕么?”

“我……”

灵枢这个牙尖嘴利的小蹄子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我在心里仰天大笑,暗爽不已。

视水向着门外高声说道,“杼檀,你进来一下。”

“大人。”

“把他分到二层东段,你带他去安顿一下,再认一下路。”

“是。”

第6章

跟灵枢分开有一个星期了。

其实我的工作很简单,是个闲差,只是拿着把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成的扫帚在地上扫几下,再摆摆书就行。据说学生们都去参加唱月会了,得一个星期后才回来,我就越发地闲着没事干。

闷到不行时,我便会抽出本书坐在窗口看看。让我比较惊讶的是,这里居然也有大荒经,我心想这书和我真是有缘分,都到梦里了还阴魂不散。

不过,我现在真的是在做梦么?这一切太真实,让我恍惚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可是又想不明白。我望着手上银白色的蹼,总觉得以前那个充满阳光的寝室才是一个梦。

人的适应力真是很强。一个月以前如果有谁告诉我说我是一个鲛人,我肯定觉得那人有毛病,可是现在我看见一切都觉得如此自然而然,仿佛距离以前那种人的生活已经很遥远了。

一星期后,所有学生都回来了。我发誓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壮丽的景象。铺天盖地的小美人鱼,一个比一个可爱,可爱到分不出性别。蜷曲的头发轻柔地飞着,樱桃一样的小口里吐着雏莺般的笑声,白嫩幼小的身后拖着小小的尾巴,跟一群小天使一样。

而后又涌来许多大一些的鲛人,有少年,也有外貌跟我差不多的,华丽的鱼尾上贴着各色蚌壳蚝壳,那仿佛是他们的装饰。他们游得轻灵,如同在跳曼妙的舞蹈。死气沉沉的唱月苑,一下子活了过来。

我也开始忙起来,藏书楼安静依旧,但绝不再空空荡荡。座位上坐满了埋头苦读的学生。我得跟在他们后面,把放乱的书摆整齐,把遗留下的垃圾打扫走。

几天下来,我得知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儿。对唱月苑的大部分学生来说,他们最重要的课程不是语文数学什么的,而是音乐。他们仿佛十分注重唱歌什么的,每天都能看见三三两两的学生在唱月苑中心的珍珠广场上练声。他们的歌喉的确绝美,随便一个学生唱出的乐曲都比我以前听过的任何歌声美妙。那空灵的嗓音仿佛被上帝亲吻过一般,有着让人落泪的魔力。

大荒经上说,鲛人之声,柔时可醉人,利时可伤人。绝顶之声,可倾覆大地,使海洋翻滚,苍天变色。

我曾问过一个跟我关系不错的名叫小髅的学生,“你们当中谁唱歌最好听?”

小髅看白痴一样看着我,“当然是海神禺强了!海神大人唱起歌来,连大荒神都会微笑!”

又是海神?!他全能么?

八月的一个黄昏,我坐在窗边捧着大荒经随意翻看,夕阳的光线穿过琉璃窗子落在书页上,字体温柔顺畅。

“鲛人性似鱼,雌雄同体,二十岁前性别无定,二十岁时方随意愿显出部分性别特征,但仍为雌雄同体……”

我瞪大眼睛,反反复复看着这段话。

雌雄同体……雌雄同体……雌雄同体……

怎么鲛人都是东方不败么!!!

我仔细察看自己身上,没瞧见丁点儿女性特征。雌雄同体……不可能的吧……

窗外一阵喧哗。

我合上那本让人心惊胆战的书,向楼下眺望过去。

又是那个少年。

时常看见他在藏书楼出入,一头冰蓝色的长发轻舞飞扬。但时常会遇见几个学生,不知对他说些什么,只是听的人都在笑,表情里尽是嘲讽。那少年却从不回嘴,只是静静听着。

可是今天怎么动起手来了?

那少年被压在地上但仍不断挣扎,另三个学生围着他拳打脚踢,周围那么多人看着,竟无一人上前制止。

过了一会儿,杼檀冲着他们喊了一声,那三人才停手,愤愤地远去。

少年趴在地上,似乎想站起来,却力不从心。

我心想我是不是应该发扬一下风格,去扶人家一把。这么想着,我推开窗户,化出鱼尾,从二楼游了下去,落在他跟前。他伤得不轻细瘦的胳膊上满是青紫,长发散乱,脸上脏兮兮一片。

但他的眼睛我看得清清楚楚。

那双眼睛比大海还要蓝,寒芒洌洌,漫天的星光都掉进这一片海水里,摇摇晃晃转着圈。我看到这海中的珍珠映着骄阳,流光飞舞,什么也遮蔽不住,我看到自己的影子映在上面,被吸了进去,再也出不来。

这一双眼睛,几乎让我一见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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