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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倾国(39)+番外

“闭嘴!”我断喝一声,瞟了瞟剪缨。他微微蹙着眉,似乎想要看出这是个什么地方。

一把拽起他的手,我对碧风狠狠地说,“出去再和你算账!”

往外走的路上差点与几个打手撞上,被我用安魂术催眠了。竟然在这种小人物的身上浪费神力,我心里的愤怒越积越旺,看着在前头晃的那只鸟人,就想一把火过去把他烧成烤鸡。

可从后门出来后,还来不及冲碧风发难,就发现大街上正跑过一队队康王府上的兵,沉重的脚步声顺着青石砖传来。我心中奇怪,就往巷口走了几步。他们仿佛在找人似的,不断拉过路上的行人查看,然后又放走。

剪缨忽然拉住我的手,面上现出一丝笑意,“叔父在找我们,看来解药制出来了!”

解药?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真的么?

……竟然真的制出来了?

这么说……我们不用死了?

我转过头去望着身边的少年,他也望着我,眸底流离着一片明耀的光芒,期待着我的反应。

我应该高兴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面上却笑不出来。

原本近在眼前的死神忽然退远到看不见的地方了,我已经做好面对他的准备,现在却一下子无所适从了。

原来,我还会有以后么?

“啧,那么多敌军,我还是先走吧。”碧风不紧不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灵灵,回头再去找你玩啊。”

等到我转过头的时候,他人已经不见了,连片影子都没有留下。

……算他跑得快。

“咱们走吧。”剪缨唤回我的思绪。往巷口川流的人群看了一眼,心底忽然涌上一股怯意。

我这是怎么了,不用死难道还不好么。

就算面上表情并不明显,但我能看出来剪缨的高兴,这种反应是很正常的,没有人会想要死,我也不想死的。

所以我也只能说,“……好。”

回到王府的时候,康王的手下带着我们去了那间西角的屋子。据说那里是轩辕沁研究巫蛊的地方。从外面看,只是平常的一间房,奇怪的是每一扇窗都被黑色的布蒙住了,涂了黑漆的门扉紧闭,光线都被阻隔在外面。我想那里面一定是浓重到无法喘气的漆黑,许多色彩鲜艳的毒虫蛰伏在里面,瞪着一双双嗜血的眼睛,沉寂着,等待着。

那个下人敲敲门,“王爷,陛下已经到了。”

门后一阵响动,随即从里面被打开。不知是不是连日身处黑暗的缘故,康王面色有些发白,身后是看不到底的幽暗。他向我和剪缨行了个礼,“陛下,海王,臣不负所托,已经制出解药。”

“叔父辛苦了。”

我头脑里一片乱糟糟的,心不在焉地冲康王道谢,却不知道自己嘴里在说什么。

屋子里如我所想,漆黑一片,只有悬挂在墙角的煤油灯散着有气无力的光,孱弱得随时都要魂飞魄散一样。靠着墙面的架子上,摆放着许多黑黝黝的陶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正是因为不知道,才越发诡秘。正中一张宽大的石桌,上面摆满了瓶瓶碗碗,还有很多形状奇异的工具,看起来有几分瘆人。

这康王成天在这种地方呆着研究虫子,估计在他内心深处,也是很不正常的吧…

左边靠墙的地方围了一道半人高的布帘,布上开了两个圆圆的洞口。康王让我们站在布帘一侧,将手穿过洞口,他自己则站在另一边。

“等一下臣会在陛下和海王的手腕上划开一道伤口,用药香熏引,蛊虫便会爬出。”康王缓缓说着,看了看剪缨。

“叔父,尽管做吧。”

视线都被粗糙的布帘挡住,看不到自己的手,手上的触感却更加敏锐。一道尖锐的凉气袭上皮肤,还没有碰触到,我却已经感觉到朦胧的刺痛。

手腕一凉,疼痛感随后绽开,血液顺着伤口流下去,细密地瘙痒着。

康王打开了一个陶罐,霎时一股腥臭的气味弥漫过来,像是某种腐烂了月余的尸体,那气味一进入鼻腔,便连内脏都被感染了。

那虫子,喜欢这种味道?

康王把陶罐放到布帘之后。我用手掩住鼻子,心里想着这种蛊实在太恶心,往后三天都不用吃饭了。

此时,腹部深处传来一丝隐痛,似有还无。

我身上一僵,转头看剪缨,他的面上也有奇怪的神色。

“不用担心,那是蛊虫正在苏醒。”康王看着我们,神色坚定,看上去十分可靠。

这康王…应该不会趁此机会把我俩直接弄死吧?

刚起这个念头,就发现自个儿现在越来越多疑。要是想弄死我俩,只要谎称制不出解药就好了,何必如此大费功夫。

那并不明显的痛感渐渐开始上移,速度缓慢。我不由得开始想象一只白色的大虫子在血管里蠕动着,胃里有东西一阵阵往上反。

当它攀升到胸口的时候,忽然躁动起来,大力地冲撞着我的胸腔,几乎听见肋骨碎裂的声响。我捂住胸口,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

那东西,不会把我的心脏吃了吧?

剪缨嘴角泻出一分低低的呻吟。我转头看他,可心一乱,那东西翻腾得更加剧烈了,激痛炸开的同时,涌起一股强烈的呕吐感。

康王面色骤紧,握住我和剪缨的手。一股温热的内力沿着经络攀爬上来,一直绵延到胸口的地方,以之为中心向全身扩散。绵软的力量化成盘旋的蒸汽,煦煦袅袅,瞬间就盈满周身。胸口的疼痛被逐渐融化开来,那东西不再动作,仿佛暂时陷入沉睡。

还不等我喘过一口气来,它却又开始动了。

诡异的感觉已经上升到肩部,我仿佛听到自己的血管被撑开,血液尖叫着向两边流动的声音。

“要出来了。”康王沉声说着。

胀痛感变得清晰起来,有一块东西顺着手臂不断往前走着,血液被挤压着从伤口涌出的感觉就像不断有东西从身体里往外掉,不疼,但是非常不舒服。

剪缨面色煞白,估计也是被那种向前推进的违和感恶心到了。

当那东西终于走到手腕,伤口忽然剧烈地疼痛起来,被什么粗糙的东西摩擦拉划着,皮肉仿佛都要翻开。但在那阵剧痛之后,有什么东西掉了出去,“咚咚”地两声砸到地面上的木桶里。

康王紧皱的眉头一下舒展开来,“成功了!”

完事了?

那折腾了我和剪缨将近二十天的东西,就这么被取出来了?

我想起身,看看那个几乎杀死我们的大虫子。

心中仍是有些不敢置信。

原本离死亡那么近,只一炷香的时间,便把一切都化解了。

那……我之前所有已经做好的决定,是不是也要跟着废除?

康王止住我的动作,说,“等一下。”然后拿起一个瓷瓶,往剪缨和我的手腕上撒了什么东西,清凉的触感,镇住了伤口上的疼痛,又用白布条一层一层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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