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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帝夜歌(94)+番外

我阻止了要去传报的侍者,让苏筱侯在门外,自己走了进去。

大门后是一道幽长的走廊,蓝色的水光从高处的窗口照进来,墙壁上泛着淡淡的碧色,光影交融,摇摇晃晃。走在其中,我忽然忆起仿佛是很久以前,洛卿曾经在大门口迎接我,带着我走过这条路。那个时候我东张西望,说着:“你这个老婆真是找对了,有钱有车还有房!”

洛卿说了什么我都忘了,只是记得他用那微微上扬的眼角瞥了我一眼,黑眼睛化了全部的冰冷,不论是俏皮还是促狭,都是那么生动。

已经多久没有想起洛卿这个名字了?

推开尽头的大门,后面是孔雀蓝色的厅堂,相比较于墙上那些复杂精细的浮雕,屋内陈设简单,最惹眼的就是那架银光泠泠的箜篌。不远处有一张水晶卧榻,玄色的人影卧在上面,没有动静。

他竟然没有察觉到我的到来。

我放轻脚步走过去。他依旧是几天前见到的那副虚弱的样子,脸色白的都快透明了,黑发散乱,同那份苍白纠缠成一种孱弱。他无意识地蜷缩着,好像怕冷似的。

他的手稍稍伸出榻外,五指微张,像在等待什么似的。我看了他一会儿,蹲下身来,鬼使神差的握住了那只手。

还是那么冰凉,一点都不像几天前胸口感觉到的温热。

这么弱势的样子,真是难得一见。现在的他,能使出几分神力?

这个人把自个儿搞成这副样子,到底是要干嘛?

他的眉头皱了皱,眼皮动了动,似乎是要醒了。

我放开了他。

浓而长的睫毛扑簌了几下,眼睛缓缓睁开,睁到一半,乌黑的瞳仁上浮着一层雾气,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样子。

他愣愣地看着我,含混不清地叫我的名字,“伏……溟?”

我冲他笑。

他的眼神一点点清明起来,同时也在一点点张大。最后他用力撑起身体,“你怎么会来?”

我仔细打量着他,他满脸都是惊讶,神情里还有几分慌乱。我很喜欢看他露出这种表情。

“尊贵的海神殿下都舍身为朕的剑开封了,朕怎么能不来慰问一下?”

他怔住,“什么开封。”

装的还挺像的。我嗤笑,“别拿我当傻子。我虽然不聪明,可也还没白痴到这种地步。苏筱和泷鲸,跟你关系都不错吧?”

他强自镇定,“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不直接把那把剑给我?为什么要通过那两个人让我知道这把剑,那本书是怎么回事?”

他刚要开口,我赶紧又加了一句,“你不用再抵赖。看看你现在这样子…你敢解开衣服让我看看你胸口么?”

他沉默了。

其实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干。他担心如果是他亲手交给我那把剑,我不会收。所以他让苏筱把那本书放到我桌子上,再让泷鲸把剑交给我。

想来屠魔剑是以大荒神本体的血肉铸成,在斩杀蚩尤后由他儿子保管,再正常不过。

神之剑,自然要用神之血来开封。

不过他大概没想到泷鲸会说出开封的事。这个宰相,是想暗示我一切都是禺强做的么?

我看着他微垂的眼帘,笑着凑近,轻声问他,“你…干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他别过头,从榻上站了起来,静静地看着我,“这把剑本来就应该由你保管,我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噢,这样啊。”我歪着头,“这么说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似乎不知道如何面对我,一直不看我的脸。

好僵的气氛啊。

我也不再逼他,自顾自地“参观”起来。走到那架箜篌旁边,伸手一拨,一串流畅而清澈的乐声。琴柱上刻了一只展翅的凤鸟,下面还有一个珑字。

“这是素珑的东西?”

他隔了很久才在我询问的眼神“照耀”下回答,“是她送给我的。”

现在听他说起素珑,我竟然没有什么感觉了。真是神奇。想当初一听到珑这个字,我就全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痛快。

“我只听你弹过一次,记忆犹新哪。”

他似乎觉察出来我今天是来者不善,终于抬起头望向我,“海王陛下公务繁忙,还请早些回去。”

“干嘛这么冷淡啊?”我伏在琴柱上看着他,“又是给我送剑又是帮我引导神力的,对我这么好,然后又对我这么冷淡。你这样…还真是跟以前一样混蛋。”

没有人说话了,我们俩之间似乎真是无话可说。

其实见他之前,我有想过很多话,可是每次一见着他的面,要不就是说不出来,要不就是觉得没必要再说。

我盯着他,一步一步走近他,走得很近很近,他往后退了一步。我仔细看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他的脖颈,他的手指,他的全身。越看就越陌生,看到最后我竟然开始担心,要是有一天把他给忘了可怎么办。

“禺强,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这一回我很认真的问。

他面上的冷静开始渐渐崩裂,深深吸入一口气,回答道,“我什么也不要。”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是北王朝的王。我理应协助你。”

“哈。”我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无私啊。”

也对,他都无私到能为了所谓天下苍生大义灭亲的地步了。

他转过身,故意拉开与我的距离,避开我的视线,“我知道你恨我。等到一切完结,我会给你个交代。”

我笑了,“交代?怎么个交代法?”

在我咄咄逼人的追问下他似乎有些招架不住了,“伏溟,你究竟想要怎样?”

“我今天就是来找茬儿的。”我挑着眉毛看着他,“禺强,伦理上来讲,我是你爹对吧?”

他没回应,只是眼中显露出不堪。

“那爹说的话,做儿子的是不是要听?”我阴笑。

他终于无法再忍受,连一个眼神都不留下,径自转身就要离开。

竟然想逃跑?

我厉声道,“站住!”

他顿了一下,却仍继续往前走。

我运起听螺之术一嗓子吼了过去。那力量并不强,但也呼啸着卷起四周的海流扑向他的后背。他倏然转身伸出一只手掌,所有的攻击便在他面前一堵无形的墙上撞得粉碎。我提起气,向他唱出更为尖锐的攻击,并且开始向他接近,他仍旧只是招架,并不还手。

我停下来,说着“还挺孝顺的嘛。”然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想收回去,可目前来看,似乎我的力气比较大了。

看来开个封,真的会对身体造成极大损害。

我紧贴着他,一手抬起他的下颚,用耳语一样的声音说,“接下来,我会做很多有违伦常的事…而你随时可以用唱月术攻击我,我挡不了你的攻击的。”

说完,我不待他说话,便狠狠地吻上他的唇。

没有丝毫爱意,我只是想让他难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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