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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帝夜歌(70)+番外

我低着头走出去。床下的地图早已被我记在脑海中。出口在什么方位,大概也能猜到。那些侍卫换岗之后,总会往西边走,所以我也往西边走。

一路上只碰见了四五个侍卫围在一起喝酒,想是早已确定我不可能逃跑,加上溯汐不在便都放松了。

正要低着头过去,一个侍卫突然喊,“喂,你怎么没守在门口?”

“尿急。”我压低嗓子,含糊地说了一句。

那个侍卫也似乎没多想,看都没怎么看我,就又跟他兄弟划拳去了。

我连忙走过去。

按照脑子里的印象,总算是摸到了外围,前方是三条幽暗的岔路。我踌躇着,不知道该选哪一条。

等了一会儿,听到从一个岔路里传来脚步声。我躲进另一条路。不多时,看到两个侍卫从对面的走廊里过来了。

待他们走后,我便钻入那条路,脚步声空空空地响着。

我感觉手心里直冒冷汗。

没走多久,面前又是两条岔开的路。我在两条路中都站了一会儿,总感觉左边那条路中吹来的海流更为清凉。我深吸一口气,壮了壮胆,走上左边那条路。

碰碰运气了…

路的尽头是一扇石门。门前两个侍卫。

我握紧手里的剑,走上前。

“什么人!”

我亮出从渝止身上翻出来的腰牌,“渝止大人命我出去办点事。”

一个侍卫接过腰牌,仔细查看,然后又看看我,“怎么觉着你眼生啊?”

我赔笑,“小的刚来没多久,可能您没注意。”

他又看看我,最后把腰牌还给我,冲另一个点点头。

另一个转动墙上的石盘,石门缓缓打开。

夺目的光刺得眼睛发疼。

我走了出去。

外面是一间书房。被夜明珠照的辉煌灿烂,四面都是书架书柜,当中一个玉案,上面摆着一本半开的书,房间的门关着。

我推开门。

外面仍是黑暗的,黑得无边无际。

夜明珠漫天漂浮,阴沉的建筑林立,有成队的侍卫在巡逻。

南王朝王宫不大,也不像北王朝的路那么曲折,很快就可以直达第一道城门。我沿着石廊下的阴影走着。有几次遇上正巡逻的侍卫,便有侍卫长问,“你哪个队的?怎么在宫里乱晃?”

我说我是渝止大人的手下,奉命要出宫的。

仍是用渝止的腰牌蒙混过关。

要是他们发现了渝止的尸体,我麻烦就大了。我走的很快,却不能游,因为已经没有神力,连最基本的化出鱼尾都做不到。

接下来是相连的三道城门。被人盘问几番,倒也没遇上什么障碍。

没想到可以这么顺利。

所以当皇城外的天地铺展在我眼前时,我仍有种虚幻的感觉。

真的么?

我真的离开了?

我离开那个地宫了?

我终于从那个地狱逃出来了?

第49章

城门被封锁了。我的画像被贴得到处都是。一队队的皇兵满城地走,探寻我的唱月术交织成一片声网,笼着整个流光城。

我的日子自然不太好过,随时都有可能被他们的“超声波”探测出来,时刻都要保持警惕,要是听到丁点可疑的声响,就要赶紧逃到别处。我把自己的衣服扯得破破烂烂,整个人在泥地里打了十来遍的滚,到现在我已经可以确定就算让我照镜子我都认不出来自己的程度。满脸脏污,分不清哪儿是鼻子哪儿是嘴,头发不知是黑还是灰,纠结在一起,衣服破破烂烂挂在身上,从头到脚飘着一股异味。我一直躲藏在皇城西面的贫民区中,到处都是我这样的人。耳边终日充斥着哀叹声,叫骂声,路边趴着饿死的人,就算是活着的,也都睁着一双麻木而怯懦的眼睛,像一群挤在一起的昆虫,挣扎着要活下去。这里跟以前看到的流光城截然不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皇兵曾经来这里巡视过几遍,当时我躲进城郊专门倒放垃圾的岩洞里,一天一夜,他们没有找到我。那个洞里的味道我这辈子估计都忘不了,混杂着腐烂的鱼肉、海菜的腥酸,甚至还有排泄物的恶臭,可以让人把胃都呕出来。即使是在出来之后,那味道仍然贴在我的鼻腔里,让人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烂掉了。

好在一天之后,一直被软禁在王府的潇王爷突然失踪,加上他们一直找不到我认为我已经出了城,渐渐的注意力就被转到灵枢那边去了。现在溯汐带着大军在跟北王朝打得正凶,流光城兵力本来就少,人丁也开始变得稀稀落落的。要想在他们眼皮子地下活下来,倒也不是特别难。

我不知道灵枢逃出软禁跟我有没有关系。也不敢浪费时间等他。贫民街里很多流浪汉都走过很多地方,从他们的口中我大致打听到去归墟缺口的路。因为南北朝开战,归墟的两处完全安全的缺口都曾经是战场,现在战线前移,那里留驻的兵力应该不是很多。比较困难的是,如何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出城,以及如何避开路上的追兵。

正思索着,忽然一双脚出现在我面前。

我抬起头,看到一张平庸而陌生的脸。穿着虽也粗鄙,但比这条街上大多数的人要好得多。

我晃晃手里的破碗,“大爷,行行好吧。”

那个人却狰狞一笑,“傅九!可找着你了!”

“……大爷我不叫傅九……”

“还想耍赖?什么时候还钱?!!”他说着就拽起我的领子,一脸传神的恶霸表情,“欠钱不还?不想活了吧你?”

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我暗暗捏紧藏在后腰的短剑,抖着哭腔说,“大爷…我真不叫傅九啊……您认错了吧?”

“还想抵赖?!来人!把这小子带回去!今天咱得把这事儿说明白了!”他身后的两个手下过来要拉住我的时候,我看到这个人对我眨了一下左眼。那一瞬间的神情,实在是太熟悉了。

我心下一动,假装挣扎哭喊着“大爷饶命啊”,被他们“强行”押走。

这种事在这条街上每天都会发生那么一两起,众人早已见怪不怪,没有引起什么注意。他们带着我进了一个挺平常的民宅,院子里有一些面黄肌瘦的孩子打闹着,几个鲛人女子在用溯水洗衣服。

我们进了院子正中的堂屋里。刚踏进门,那个“恶霸”就挥退了手下,命人把门关上。

我说,“灵枢你怎么变得这么丑了。”

他一边说着“你好意思说我”一边用手指在下颌处捏弄着,不多时便撕下一层皮来,场面甚是吓人。但是那皮后的面容,依旧是清灵俊秀,只是略有疲态。

再见到他,我竟然无法生出喜悦之情了。只能僵硬地扯出一个微笑。

他看了我一会儿,说,“别笑了。太难看了。”

我环视四周,挺简陋,但却是很地道的贫民区恶霸的住房,比别家多出些剩饭剩菜,随意摆在桌上,引来一群灰色的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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