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晓有些担心,但还是和钟萍走开了些。范剑也走远了些……
有风吹来,银杏树叶发出簌簌的声音,皎洁的月光从树叶间漏了下来,一地清凉……
钟华找了个石墩坐了下来,把袋子放在脚边,点了支烟,抽了起来……
“离开她吧!人妖殊途,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爱她,她也爱我,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你认为她知道你是树妖后还会和你在一起吗?”
“会的,会的,肯定会的!”
“那你怎么不告诉她?”
……
“离开她,我可以当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除非她离开我,否则……”
“她印堂已经发黑,你难道没看到?你想害死她?”
“不是,不是,我爱她,我一点也不愿伤害她……可……”
“可你修行不够!你不到五百年吧?”
“480年。”
“好了,不说了,今天说地够多地了。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离开她!”
“不,我不!”那人吼了起来,“让我离开她,还不如杀了我!”
话还没说完,那人已飘了起来,手里蓦然多了件东西。钟华冷笑一声,扔下烟头,拔出剑,说了句,“不自量力!”
霎那间,两人游斗起来。此时,钟华才看清那白果手中的武器竟然是个扇子状的东西,却是大些的银杏叶。没走两招,等白果再举扇挥来时,钟华一剑刺到了扇面上,那法器碰到桃木剑,“哧啦”着了火,瞬间化为灰烬……
白果的脸色比月色还要惨白,惨笑一声,盯着钟华身后,“云晓,我骗了你。我确实是妖,就是这棵银杏树。你怕了吗?”
季云晓愣愣地看着白果,似乎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
“在你还是小女孩的时候,你经常到这里来玩,我想那时我就已经爱上你了。可我只能默默地看着你。看着你在树下读书,看着你把黄色的树页收集起来,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慢慢地,你长大了,却仍然喜欢到这里来,仍然喜欢收集树叶,我很开心。可我也很害怕,我怕你有一天终究会离开,会永远离开,再也不回来,因为,明年你就要毕业了,你说你毕业后就要出国。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在流血。我再也忍耐不下去了,勉强幻化成人形来见你。我想让你记地我,记地我就行。可是我的修行不够,只能借助月亮的力量变成实体。我是妖,会不自觉地吸你的阳气,我好难受,我不想伤害你,一点也不想……可我只是想见你而已,我只是想让你记得我……云晓,对不起,原谅我,原谅我……我不该骗你。我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只请你记地我……”白果哭了,依着树干默默地流着泪,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最心爱的姑娘……
从记事起,云晓最爱来的地方就是这棵树下。因为父母都是学校的老师,她的家就在这里。她喜欢这棵银杏树,每年都会收集它的树叶做书签,都那么多年了……第一次看到白果,就是在这棵树下,飘逸地如个仙人……云晓相信一见钟情,因为她以为自己的爱情就是一见钟情。却不知自己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已经和他相识了……
看着眼前的爱人,云晓的泪就那样流了出来。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上前,搂住了白果,“我不管这是不是做梦,我也不管你是人还是妖,我不会离开你……我只知道,你就是白果!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离开……白果,我爱你呀……白果……”
白果不自觉搂住眼前的姑娘,泪入泉涌……
“你杀了我们吧!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季云晓冲着钟华哭着大喊。钟华有些愣怔,事情怎么会这样?
“没想到我能看到现代版的白娘子传奇,也没想到能看到转世的法海!”
钟华喃喃着,“我错了吗?”
“你没错!道士除妖,天经地义,可你得看你除地是什么妖?恶鬼恶妖当然是除之而后快,可你看他们小夫妻,恩恩爱爱,甜甜密密,你非要给拆散,你说你这不是造孽吗?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可如今你呢……唉……可怜呀……”
“云晓,是我让我哥来的,你别怪他,要怪就怪我好了。”
“钟萍,你让你哥行行好,放过我们吧。他是人是妖还是鬼,我都认了。我不求他来帮我,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我是死是活碍不着他的事……他难道非要做法海吗?”
“哥,你放了他们吧?”
“萍萍,我错了吗?”
“哥,我也不知道……他们是真心的,他们好可怜……呜呜呜呜……哥,你帮帮他们吧……”
钟华点了支烟,抽着。夜很静,听得到风的声音……
四双眼睛都在盯着他看。难得范剑也没罗嗦……
第三支烟抽完,钟华站了起来,走到白果和云晓的身边。“白果,云晓,我决定帮你们。虽然我不知道这样是对还是错,但是我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钟大哥,谢谢你!”季云晓呜咽着说。
“云晓,你走开些,钟萍,陪着她,别让她靠近,让你们过来再过来。白果,靠着树别动!闭上眼睛,收敛心神!”
看那两人走远些,钟华咬破了舌尖,走上前,把唇贴到了白果的唇上,白果已经知道他要干什么,微微张开了唇……
清爽的味道,一如清新的白果香……
清风拂过,月夜下的一幕诡异而惹人暇思……
“啊……”一声尖叫响过。白果张开了眼!钟华伸手盖上了白果的眼睛,“快吸!”
“不要呀,你怎么能吻他?道士,你疯了?你疯了?你果真是疯了!我承认他长地很好看,可有我好看吗?我承认他很飘逸,可有我飘逸吗?你怎么会去吻他?我这么帅的人在旁边你难道没长眼睛?道士……道士……”
这个吻在范剑要暴走的状态下结束了,白果盘腿坐下,宛如坐禅。钟华看着范剑,狠狠地说了句,“闭嘴,再不闭嘴我……刺死你……”终于在最后一秒把“钉”换成了“刺”字。也许余悸犹在,范剑拉着一张脸,狠狠地反盯着钟华。
钟华不再理他,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空白的符,咬破中指血龙飞凤舞地写着什么。然后用桃木剑在地上划了个圈,把符点着。虽然有风,但那些灰烬却跑不出那个圈。慢慢地浸入土中,瞬间没了一点痕迹……
白果的脸色渐渐变地红润,钟华的脸色却白地吓人……
白果站了起来,一揖到地,“先生大恩大德,末齿难忘。请受我一拜!”
“免了,没什么好拜的。我助你多修了二十年,你跨了五百年这个坎,和她在一起,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害处。你一切好自为之吧。”
事情算是结束了,钟华仍然弄不清自己到底做了件对事,还是错事?但他想,如果把白果和季云晓给硬生生分开了,他良心会很不安的。现在,很安心,那就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