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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2(43)

他变成了无知无觉的疯子,又有谁会为他自责的落一滴泪,道一句歉。他的家人也活该承受他的疯狂,无尤无怨,是吗?

他不是善良的百姓,卧床不起的家人,流泪不止的家人,悲痛晕倒的家人,一幕幕呈现在眼前,只因他的疯,他的痴,他的傻,他的爱。

终究清醒,终究将一切化作了恨。

他要让当初毁了他的人一并尝尝这些滋味,伤心蚀骨,不该是只有他的专利。

“你……咳咳……”宁叔气得说不出话,捂着心口剧烈咳起来。

方琰定定注视着他那张涨得通红的脸,“宁叔,你也会痛吗?你也会有难过的时候吗?别人的感情对你来说一文不值,可以随意践踏,随意侮辱。我当初如何求你,你还记得吗?我真是没想到,一个看上去朴实善良的老人会把事做得那么绝。宁叔,子凡有今天,要怪就只能怪你们当初心太狠,是你们自己断送了该有的幸福美满,亲手将宁子凡送往她的极乐世界。”

“我……我……我打死你这个畜生……”宁叔颤着身,恶狠狠地扬高手。

方琰轻而易举拦下他的手腕,用劲抓在手里,目光凶狠,“怎么,还想像三年前那样,将我打出这屋吗?你以为,我还是原来那个可以让你任意打骂的方琰吗?”一挥手,将他推倒在椅子上。方琰快速弯下身,“宁守全,我方琰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今日的这些惩罚是你们该得的。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会让宁子凡一辈子做个见不得人的疯子,一辈子疯死在精神病院,永远别想出来!还有你,一个星期内,最好给我滚出这里,别让我再见到。否则,我不会因为你是什么老人家就放过你。什么是真正的心狠手辣,别逼我做给你看!”

宁叔一腔怨冲到头顶,他刚想起身,却颤巍巍跌向椅边,大口大口喘着气,张着手,想抓住什么。

方琰瞥他一眼,在老人挨到他脚边时,迈开步,走向天井。

宁婶在此时回到家,望见傲气睨人的方琰时稍有一愣,却从人缝中瞧见自家老头子跌在地上,痛苦地喘息。她惊叫一声,“老头子。”拔开人群,冲向宁叔身边。

扶起他,宁婶从他怀中掏出药,慌忙想塞进他嘴里。

却见宁叔死死挣扎两下,扬高头,一口大气没出来,软软瘫在她怀里。

宁婶慌了神,抓紧他手臂,猛晃几下,“老头子,老头子,你别吓我。老头子----”

方琰带着众人头也不回地出了院门,入冬天寒,他拢高衣领,一张白皙容颜挂上冰雪寒霜,远远透着冷清。

“老头子----”一声凄厉、嘶哑的尖叫冲破小院的束缚,划破苍苍青天。

一抹冷艳攸然在唇角漾开。

他深深体会着两个字所带来的快意和痛苦----

解脱。

凌晨五点,缓缓睁开眼睛,黑蒙蒙一片,误似深夜。

撑起身子,靠坐在床上,点燃一根烟,看白雾升腾,更觉孤寂。

三年,重重压在心口的大石被敲碎,分块卸下,当沉甸甸的重量消失后,心里便落下了好大一块空档,无法填满。

是该结束了啊,他的恨。

为何却无法抬起脚,重新出发。

林舞遥给了他一个机会,乐声悠扬的餐厅,烛影摇曳间,轻声慢语,“方琰,我们结婚吧!”

他一惊,抬眼相望,林舞遥盈盈目光中有着难以忽视的认真。“舞遥……”

“方琰,已经两年多了,你还打算让我等多久?”

“舞遥,”方琰轻晃酒杯,淡黄透亮的香槟在杯壁来来回回画下深深浅浅的弧度。“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会做到。可是,舞遥,你该明白,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法爱上你。我不想用这种方式来伤害你。”

“我知道。”林舞遥低下头,浅浅叹息滚到嘴边又勉强地咽回肚里去,“你想说的,我都明白,就当是我的生日礼物,给我一个婚礼,好吗?”

“舞遥……”

“方琰,一切都结束了,对吗?我不想让你再痛苦下去。”她伸出手,握住他放在桌子上的手背,“如果有什么是一时忘不了的,没关系,那就用一辈子来忘记好了。我等你。”

方琰轻笑,她的确是个聪明的女人,很多事情她都知道、明白,却不说破,等他回头。适时的给他一句安慰,一句了然于心的暗示,如果,如果没有那个人,他想,他应该会爱上林舞遥。

“你……想清楚了吗?要一个不爱你的丈夫,一段毫无感情的婚姻,这些,真是你想要的吗?”他的话很残忍,却只想用这仅有的利器来打消她的念头。为了她将来的幸福,为了他……小小的贪念。

他是该娶舞遥的,不管是为了谁,他都必须答应她的要求。他欠了面前这个心思细腻、善良聪慧的女孩。那条命,如今的方琰,全是她一手所造。

如果她坚持,他会娶她。

却无法,欺骗自己,欺骗她,来谈一个“爱”字。

所以,他要她在这一刻清醒,哪怕这方法太残忍。

苦涩的笑容攀爬上嘴角,林舞遥坚定信念。“是。”

半点火星烫到手指,方琰掐灭烟,掀被走下床,拉开窗帘,几盏路灯亮出微弱的黄光朦胧一片。百米外那条漆黑的小巷掩在夜色中,看不真切。

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从宁子凡出事那天起,空荡荡的小巷再也没有那个孤单的身影。

从此,他变得更加孤单。

两个人站在线的两头,一直不停朝相反的方向走。手里牵着线,线绷的越紧,越是渴望,渴望有一天,绷到极限,能弹到一起,贴紧,再不分开。

可如今,有一个人放开了线,背道而驰。

他的仇恨、任性就失去了任何意义。

原来,恨的尽头还是爱。

原来,只是爱。

想起舞遥对他提的唯一要求,“一个笑容。”

给我一个笑容,在订婚宴上,我只要求这么多。

他才惊觉,相识长久,却吝于一个简单的微笑。

原来,全部给了那个人。

没了他,连怎么去笑也忘记了。

窗子开了道缝,夜风钻了空,扑到他怀里。冷的揪紧心脏,仍是无温。

再也找不回有那个人的温暖了。长久的未来,心,会更觉得冷吧……

宁叔的突然病倒给了龚维叶又一个沉重的打击。

中风!

昏迷了三天的宁叔一醒来就变成了另一个人般,口歪、半身不遂,典型中风的症状。

宁婶带着他来到了龚维叶所在的城市治疗。年过半百的老妇人一天天用那双小脚来回往返于丈夫和女儿所在的医院。

她究竟隐忍了多大的悲痛,才能挑起这沉重的担子。

生命中两个至亲的人全都躺在了医院,治愈无望。

龚维叶曾经问过宁婶,宁叔为什么会中风。宁婶只说是村长卷了全村的钱跑了,他一时受不住打击才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