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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37)

他用双手支撑身子,远远瞧着廖冰莹的窗口,傻呵呵地笑。

撑到手麻了,脚控得难受,一屁股摔在地上。

龇牙咧嘴地咒骂一通,拍拍屁股上的灰。眼珠子骨碌一转,他乐癫癫地跑开。

第二天,站在一堆码好的砖块上,拿着望远镜往里瞧。

很快,他总结出一个规律。早晨十点,下午三点左右,廖冰莹都会在嫂子的陪同下在院子里坐上一个小时,一本书,一杯牛奶,有时会添几滴晶莹如珠的眼泪,任时光匆匆溜走。

虎皮折起了纸飞机,写上一行字,一架一架穿透太阳照射的航道飞向院子里,神气的白色划过青翠的树木,或落在草地上,或浮在泛着波光的水面,偶有几封落到廖冰莹脚边。

她瞅一眼远处围墙上的小黑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无趣地拿起一架小飞机,拆开来,“冰莹,你好点了吗?”

随着嘴角弯起的嘲讽的弧度,纸飞机坠毁在椅子下。

倒是嫂子不甚在意地拾起一封封飞翔的信件,一一拆开来----

“冰莹,今天吃过了吗?”

“冰莹,你今天气色不太好,昨天没睡好吗?”

“冰莹,我今天买了一个大西瓜,可真甜,真想给你带一块尝尝。”

“冰莹,老闷在家里不好,你想出来走走吗?”

“冰莹,你看的什么书啊,我也想买来看一看。”

“冰莹,我好想拆了这围墙。”

嫂子禁不住笑起来,一一收起纸飞机,欣慰地望一眼远处的黑脑袋,摇头叹息。

两天后,蔚蓝的上空升起一支支五颜六色的汽球,轻扬飞舞间承载一个个彩色的梦。

突然,汽球不可思议的一个个爆炸,汽球下拴着的重物因着地心引力直直落下。嫂子走上前,拾起粉色康朵馨,金色向日葵,白色百合……

美丽、纯洁、光辉……

抱起一大束各色鲜花,嫂子走向廖冰莹,后者厌恶地转过头,那些鲜花对她来说就像是嘲笑她的存在一样,碍眼、刺目。

嫂子轻叹一声,凝望远处趴在墙边,手里挥着弹弓,无限得意的虎皮。

晚上嫂子帮她擦背时,有意无意地提起,这个虎皮倒是挺有心的。

廖冰莹没吭声,任水流滑过伤痕累累的肌肤。

第30章 毁灭

廖冰莹的脾气渐长,烦躁折磨着她的神经,她成夜成夜的无法入睡,一闭眼那些可怕的一幕幕就会钻进脑子里,身体遭受侵犯时的触感就会像一条条小虫一样啃蚀她的肌肤。她失控的尖叫,砸东西,揪头发。她开始冲所有人不耐烦,一点点小事也要发脾气,大吼大叫。孩子们越来越不愿接近她,甚至躲着她,年纪小点的有一次打破了杯子,瞥见廖冰莹骤然变色的脸,立时“哇”的大哭起来。

一开始嫂子还能让着她,忍着她,久了,她变本加厉的尖酸、刻薄,整天说话阴阳怪气。嫂子不愿意了,不能明的与她争辨,就采取漠视态度,尽量避她远远的。

偌大的客厅只有她一个人拿着刀叉寂寞无比的吃着精致的餐点。静悄悄的泪滴在牛排盘里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可恶、有多可怜。

她想哭,没人来哄;她想说,没人来听;她想叫,没人理睬;她一遍遍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切变成了她的错。

她是受害者,却没人再同情她。

她听不见指责的声音,却在一道道躲避的视线里找到无地自容的感情。

她从此学会压抑的哭,不出声的泣,憋闷的大屋,无声无息,无法呼吸。

痛到极点,她又想起了那个和她一起玩云霄飞车、坐海盗船、闯激流涌进、跑鬼屋的男人,贴在她背上的温暖的胸膛,小心地将她圈在怀里的身子。炙热的呼吸在她头顶的发丝间吹拂,只要一回头,她的额头就会贴上----

那个人叫陈南俊,那个人关切的眼神是她溺毙的海洋,那个人和煦暖风一般的笑容一直为她绽放,那个人……

揪紧心脏处的外衣,青葱食指上留下一排排整齐的深红色牙印。

等到去医院复查的日子,嫂子借口有事,不愿陪她去了。她也不太在意,在保镖的陪同下,坐上车。

“大小姐,后面有辆车一直在跟着我们。”

廖冰莹皱起眉,“知道是什么人吗?”

“是陈虎的车子。要把他赶走吗?”

陈虎----

廖冰莹偏过头看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随他去吧!”

在医院做完检查出来,虎皮兴冲冲跑上前,被她身边的保镖及时拦下,他不能靠得太近,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伸长手臂,将手里的冰淇淋举到她面前,“冰莹,热坏了吧!吃个冰淇淋。”

廖冰莹冷冷的注视着他异常兴奋的脸,接过冰淇淋,打开盖,“叭”一把甩上他脸庞。

来往路人都惊呆了,盒子掉在地上,奶白色冰淇淋沾满他鼻头、脸颊,凉意瞬间传到心里,耳边是高跟鞋用力踩在地面上的“哒哒”声,坚硬而冰冷。

虎皮一把抹掉脸上的奶油,转过身小跑几步赶上廖冰莹帮她打开车门,“大小姐,请。”

“你真贱!”

廖冰莹白他一眼,低身坐进车内,保镖随手关上车门,“开车。”

虎皮掏出手帕,一点点擦去脸上粘腻的奶油,眼角笑意加深、廖冰莹受不了家里的低气血,时常出门,虎皮总是如鬼魅般随时出现在他面前。

临海的露天咖啡馆,廖冰莹优雅地握起咖啡杯,海风带着微甜的气息徐徐吹来。相反的唇边苦涩,泛入心田。

虎皮不识趣地上前,“大小姐,风很大,别冻着了。”双手递上披风。

无赖的笑也是低俗、猥琐的,廖冰莹不予理会。樱唇轻启,“滚开!”

“大小姐。”

“虎皮!”恼意在胸间翻滚,“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呀!我只是保护你----”

“我用得着你保护吗?你有什么比他们强的?你以为你是哪棵葱啊,我叫你滚!”

“大小姐,我虎皮没什么本事,我就是喜欢你,所以我想保护你。”

廖冰莹仰头狂笑,“哈哈……喜欢我……哈哈……真好笑……你喜欢我什么啊……喜欢全世界的人都把我当笑话看吗……哈哈……”

她受够了,受够了,她不敢去平常的地儿,她不敢见熟悉的人,她怕那些同情、嘲讽的目光,她怕那些指指点点的议论。廖家大小姐,烈焰帮扛把子的妹妹----她的身份决定了她成为关注的焦点,她不知道这种关注何时能消除,她的身上烙印了肮脏的几个字,永远洗不去。

“谁敢笑!我打掉他的牙!”虎皮挥挥拳头,义愤填鹰。

廖冰莹不喜欢他的闹剧表演,侧目凝思一番,唇边泛起促狭的笑容,“虎皮,你真的喜欢我吗?”

“是!”

“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做?”

“那当然,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就是上刀山,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