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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45)+番外

青年一身布衣装束,简单朴素,不掩风华,就算埋头苦吃,一口馒头一口水的样子也很美好,大口吞咽的声音他听得清晰,只是这种真实的艰辛让他忽然觉得心酸起来。

“宁渊,你已经是右相了,庆建国至今,你是最年轻的一个。”

青年停止嚼咽,略带不安的抬眼看他,嗯了声,“好像是。”

他瞪着青年,什么叫好像是,那绝对就是!

“如果你以后后悔了,寡人是没东西补偿给你的。”

青年嗯了声,闷头闷脑的样子跟那副冷峻带艳的脸实在不搭,三五下子就把手里剩余的馒头吃完,容愈道:“我不用补偿的。”

“……”

“陛下给微臣的,已经够多了,再要就是贪心了。”青年有些灰头土脸,这是拜连夜赶路所赐。

楚桑良心不安了,他栽培容愈,多为国家,私心也有,不过比起来,那真是太小了,实在不足一提。

况且……他当年顺手救下容愈,也是因为这孩子让他想起自己的挚友,是不是也曾经面临过这种糟糕痛苦的境遇,是不是也被人当街毒打过,被人这么欺负过,当年容愈眼里的狠绝火气,跟挚友竟然有几分相似,美玉蒙尘是憾,宁为玉碎,则为痛。

但他无心的点滴之恩,容愈当真来涌泉相报了。

“微臣好不容易留在陛下身边,想一直呆下去。”青年直接用手背一抹嘴角边,没了朝堂上刻意划出来的距离,难得的有几分轻松随意。

容愈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好草图,一点。

“陛下,接下来您想去哪里?微臣觉得去……”

“两人在外,你就别这么叫寡人……咳,我,这样吧。”他展颜道:“我们就以兄弟相称。”

“……”青年手间的孱弱小树枝卡擦一声,筋骨俱碎。

“宁渊,你就是寡人的表弟了,叫声大哥听听吧。”

青年看着眼前因为微烧开始脸泛红并开始笑的分外柔软无忧的人,嘴唇微动,死命摇了摇头,“微臣不敢。”

楚桑沉醉在这奇妙的称呼中,嘴角翘翘,笑得都不想合嘴了,“没事,你都敢把寡人带出来了,还有什么不敢,来,叫一声给寡人听听。”

青年艰难的保持着惜字如金的态度:“陛下您病的厉害。”

“寡人没病,好得很,龙体大好啊。”他用软软沙沙的嗓音反驳道。

要对付一个已经烧的有些糊涂的任性病人,最好的方法就是顺着病人的心意,千万不要违背病人的旨意,万万不能跟病人说,您病了。

于是有了经验得到教训的容愈清清喉咙,一板一眼喊了声:“大哥……”

楚桑乐的打了个哈欠,笑得爽朗愉悦,眼睛眯成一条线,虽是病的有几分迷糊了,还亲昵地摸了摸青年的头发:“乖。”

第52章 万岁第四十八声

客栈的床让他那副老身子骨开始摇晃了。

苦哈哈的药材味还充斥在口中,跟二月的冷雨一样,不断浇湿着他的睡意,半睡半醒间他感觉有人轻手轻脚推门进来,脑袋一糊,便脱口而出:“烈儿?”

那人影顿住,片刻才低声道:“是我,陛下。”

“……”

楚桑忽然心里划过一种微妙的失落感,跟口腔间萦绕不散着的苦味一样,慢慢苦浸到心腹处,融合在厢房里昏暗的光线里,顿时暧昧不明起来。

容愈是进来打水的,青年一边将洗脸的帕子打湿,一边说道:“陛下,我们去西平。”

楚桑接过温热适度的帕子,“也好。”

西平是摄政王楚祁的封地,地势复杂,山林众多,是藏身的好去处。

一路上行程顺利,入城的关卡也顺利通过,民间甚至听不到什么宫里有人出走被通缉的风声,一切平静的都让他毛骨悚然了。

“大哥哥,你能帮我把纸鸢取下来吗?”

赶路途中,容愈一个人去不远处的清溪上游打水,他便一个人在原地等,看着周围有好些小孩在溪边打闹玩耍。

小男童鼓着腮帮,穿着大红色的小肚兜,用又黑又可怜的眼神仰望着他,“大哥哥,帮我取好不好。”

那小孩一手扯着他的衣袍边角不肯撒手,一手指着不远处那棵大树枝叶间卡着的纸鸢,无助又可爱的样子真让他瞬间心软起来。

“嗯,可寡……可我也够不着啊。”

他摸了摸男童圆圆的脑袋,不由想,楚烈这个年纪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对着眼前男童回忆了良久,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记不清楚烈小时候的样貌了……

“这样吧,我用石头试试。”

楚桑捡了好几块石头,朝着树枝处就用力扔过去,试了几次终于打中,不过失去枝叶支撑的纸鸢在落下后又随风一瓢,落在了那条小溪上。

男童瘪嘴,一副要大哭大闹一场的架势,“呜——大哥哥,我要纸鸢!”

楚桑大窘,越发觉得自己做事不利,趁着容愈还没打水回来,他便承诺道:“没事,我去给你取回来,寡人……咳,我从不食言的。”

虽然很有失风度,还是脱下鞋袜,扁起裤脚,爽快的踏进了那条不算深的溪水间,所幸纸鸢被吹的并不远,只需十来步就可以取到。

岸边小孩们的声音爽朗无忧,淳朴稚气,让他也跟着快活单纯起来,干瘪的心像张新帆,被春风暖意吹得饱满起来。

那纸鸢就被卡在一块大石间,他弯腰欲取,却在拿开纸鸢的一瞬间呆住了。

纸鸢下的不明物体跟他四目相接,霎那间天雷勾动地火,吓的他几个猛退步,失声连连大喊:“有怪物!”

溪下错落散布着碎石,力道一失,他整个人就狼狈倒在了水里,那岩石上的怪物还鼓着腮帮子跳到他肩膀上,赖着不走。

楚桑全身麻痹鸡皮顿起,呆呆的坐在溪水里,又有嗡嗡叫着的怪东西跳到了他肩上,然后顺势跳到他头发上。

不行,忍不住了……他眼里直发酸,这到底什么东西啊……

岸边的孩童们在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一阵止不住的欢笑:“哈哈哈——那个大哥哥怕蛤蟆,怕蛤蟆——哈哈哈——”

青年终于及时赶回,还把赖在他身上的怪物给赶走,救他于水火为难之中。

“陛下,您已经风寒了。”

难得的,青年对着他口气不善。

马车里,他换上干净衣物,湿发披散,好不狼狈的解释:“寡人只是被吓到了,那……那玩意跳到寡人身上,寡人在宫里又没见过……”

“那是蟾蜍。”

病人不信:“跟工匠刻的十分不像,寡人在宫里头的池子里也没见过。”

容愈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一向不善言辞,只会用最简单的语言来叙述事实,于是想来想去,答道:“宫里的比较富贵,宫外生活不好,疙瘩比较多。”

楚桑打了个喷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那些如此骇人,还敢跳到寡人头上撒野,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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