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太上皇(38)+番外

“寡人的事轮不到你来管!”楚桑愤然站起,像被刺中痛楚似的,抄起桌上那半满的茶杯,狠狠往楚烈前方掷去,茶水把帝袍下摆都沾湿了。

他气得双颊泛红,“谁愿意对寡人好,寡人愿意对谁好都不管你的事——寡人顶多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你听到没有!寡人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养了你这孽子!”

他是喜欢那种甜蜜温柔的体贴,这种慢慢滋养起来的温情简直让人无法抗拒,可是,这种昂贵稀罕到让他一度望而止步的美好甜蜜却是楚烈一手给的。

“寡人不稀罕。”声音几近哽咽。

他稀罕,其实稀罕的要命,他已经很多年没那么暖和过了,站在这个位置上看得最多的就是物是人非花开花散,看久了才知道身边能有个人陪着是多么美妙的事。

可如果这种美妙是要用自己的自尊良心来换,他还是要不起。

嗯,世间上还是有他不敢伸手要的东西。

楚烈趁着他失神的时候,手掌按在他双肩上,青年个头高,要低下大半个头才能与他目光平视。

楚桑控制住颤抖的肩膀,老脸紧绷,恶狠狠的回视。

“真的不稀罕吗?”

醇厚又蛊惑的声音,简直就是他的噩梦。

“不稀罕。”肩膀上力度就像隔空都可以传递似的,迅速让人头皮发麻身体发软起来。

楚烈手掌转,一把就将他抱在怀里,好吧,他实在想不通抱一块老木头有什么意思,纯粹就是烧不燃劈不动的老硬榆木疙瘩。

青年略显凌乱的呼吸就搔在头顶上,他听见楚烈低声在说:“既然不稀罕,那父皇就不要一脸难过的样子了,儿臣看着也难过。”

用力推,没推开,用力踢,也没踢开,他养尊处优半辈子,换来的下场就是任人鱼肉。

“混账——放开寡人——”被按在青年胸膛间,说话都含糊起来,“逾矩——”

可十分悲哀的转念一想,被冒犯一次尚算是逾矩,那被冒犯第二次,以至无数次,又算什么呢?

楚烈似乎在自言自语,果然不把他口中的逾矩放在心上,“如果真的不行,父皇就别把我当成你的儿子好了,反正,父皇不也是怀疑过吗?继续怀疑下去好像也不是坏事……”

“……”

“只要给我一个机会就好了。”楚烈自顾自的继续温声道:“我有耐性等的。”

他从没怀疑过楚烈缺乏耐性。

成大业者,向来是争百年,不争一夕,有毅力固然是好,但要是这种扭曲了的毅力顽固都一股脑的用在他身上,除了让人老泪纵横外不做他想。

青年拙劣的示爱手段完全是照搬着那些不入流的坊间小说,穷酸的秀才和官家小姐的求爱手段幼稚逗趣的可笑,偏偏就有人信了,而且每套一点不差的照搬下来,愈演愈烈之势实在让人大呼吃不消,太吃不消了。

还没到五更他被枕间一股浓郁到不行的花香给呛醒了,定睛一看,好大一簇由带露珠的紫红月季,上面还附带着一张洒了金粉的小笺纸,捏在手间凉滑冰冷。

打了个喷嚏,他唤来宫女,底气虚空,道:“谁弄来的?”

宫女如实回答:“是四更的时候皇上亲自送来的。”

“……”

扁扁嘴,勉为其难的嗯了声,“快收下去。”

光线一般,楚桑就眯着眼睛看那笺纸上写了什么,楚烈字如其人,冷硬端正,一笔一划都是霸气十足,半点风流写意都没有,只适合写公文批奏折。

楚烈天生就不是写情诗的料。

如果不是看到内容,他绝对会以为这是一张重要的密函,由皇帝亲自操刀书写,密密麻麻的挤在小笺纸上。

他对楚烈这种没有水平的示爱已经沉默并且忍耐很久了,年纪越大,忍耐力就比以前要强些,如果是年轻时候见到这种酸诗,说不定会笑掉大牙,今天看了,也只是拍了拍心口,给自己顺顺气。

撕了撕了,眼不看为净。

可只撕一个小口子就撕不下去了,他对着这张令人发毛的情诗,左右兴叹后,还是泄气的把这玩意塞到了枕头低下。

一不留神,枕头下就积了那么多,楚烈写的那些东西,对仗工整,用词也不是不精妙,但组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怪,让人毛骨悚然,一看生惊,二看生惧。

他记起来了,因为楚烈从小聪慧过人,他也就省了心没有怎么关心孩子的学业,几个太傅都对楚烈赞不绝口,唯一小小的瑕疵就是,太子不喜作诗,对风花雪月的理解尤为死板无趣,完全不似在学习纵横道时,一点就通继而举一反三。

他都不知道楚烈是怎么把这些酸的要命的情诗挤出来的,想都不敢想,金石为开,靠得大概就是这种大无畏的酸劲了。

他枕着这一堆酸诗,躺在床上长吁短叹,辗转反侧,心跳阵阵有力,一个不留神就会跳弹出来似的,让人无法再度入睡。

从没有人对他这般直接表示过爱意,赤裸大胆到让人害怕。

第46章 万岁第四十二声

从没有人对他这般直接表示过爱意,赤裸大胆到让人害怕。

如果对他掏心的不是楚烈而是另外一个人,他大概很快就会丢盔弃甲了,其实以前,也是有人对他好过的,不过那种好,是不到最后你都不会知道的。

青年的各种示好没个尽头,反而花样更多起来,除了每天早早偷偷来他床边,还时不时搬了琴过来,以千军万马之势,扰他午睡,让人不得安宁。

宫里有各种师傅,文武皆全,但就是没有一个师傅会教楚烈如何稍微有水平的示爱。

皇帝一般五更起床,楚桑给自己提了醒留了神,在四更的时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让他醒了过来,在被子下的手不自觉的抖了几下,眼皮还是合着。

果然脚步很快就在他床边停住了,一股清新到不行的花香扑鼻而来,这脑袋都被花香给熏糊住了,楚桑暗暗叫苦。

没有离去的脚步声,倒是青年隔着花落下的吻让他差点大吼出来,虽然更过分的事都做过了,但这种偷摸的行为还是让他很难为情,好在青年没有停留多久就退开了,但又不像要走的样子,按耐不住好奇,他微微掀起眼皮,只见楚烈盘腿坐在背对着他方向,一身朝服的靠在床边上,很是疲劳的样子。

这么久都是处在剑拔弩张的气氛,现在难得的宁静都是靠披了层纱装着才维持住,青年似乎在小睡,头埋在手臂间,他从后面看去,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孤单无依。

楚烈不是神仙,但他却要比神仙忙多了,朝局要定,藩国要镇,现在还要追着捧着一个老榆木疙瘩,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他真不知道楚烈那种执着是从哪里来的,那么吃力不讨好的情路,还一副甘之如饴的表情,当然,他更想不通的是自己有什么值得楚烈甘之如饴的地方。

也许,只是年轻人猎奇的一种心理,楚烈今天尚不过二十,有这种心理并不奇怪。

上一篇:子持莲华 下一篇:衣掌飞的欢喜与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