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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32)+番外

他可不认为太子现在脚底下沾着的血是猪血。

楚烈神色有些古怪,眉头一直隐隐的皱着,语气还是和平日一样,稳重温和:“长乐宫不适合养生,虽然可能有些不习惯,但甘泉宫风景比这儿好的多,父皇会喜欢的。”

长乐宫他住了三十多年,就算风景不好又如何,早就习惯了。

太子现在的做法跟当了婊子又要树贞节牌坊有什么区别?他顿时觉得好笑起来,摸了摸太子柔软的黑发,“你是真的长大了。”

他之前心里的天人交战,迷茫痛苦看样子全是白费了。

“……”

“寡人说过会对你好,你还是不相信寡人——”这样一想,就觉得有几分憋屈,不吐不快的哽咽在喉咙间,“寡人什么时候对不起你们过?你与你母亲……”他颤颤摇摇头,觉得十分的可笑,“寡人上辈子是欠了你们母子什么?”

楚烈脸色微变,眼瞳色彩都暗沉了下去,“你怀疑我不是你的骨肉,所以才让容愈调查二十年前的事——那日在猎场,也是你让人安排的对吗?”

他没有否认,世界上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青年情绪是有些亢奋激动的,连尊称什么的都全然抛在脑后,反而像在外受了委屈的小孩,拖着鼻涕眼泪在大人面前哭诉。

“既然不相信我,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父皇,二十年前的事,我改变不了的。”青年眼眶黑润润的,继续说:“对不起你的人不是我,为什么要我来承受她的背叛?”

他笑了笑,心头还是觉得很荒唐,“皇儿,那你现在做的,跟你母妃以前做的,你觉得有差别吗?”

青年眼深如井,波澜不动:“如果我不这样做,父皇你又打算处置我?流放?贬为庶民?在你心里,我始终不是第一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

楚烈握紧拳头,不甘的,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咬牙道:“我感觉得到。”

“……”

“所以,无论用什么手段,我都想要留在你身边。”青年稍微起身,一只脚就压在床上,顺势把他压倒在床褥间,青年手指尖是抖动着的,眉宇间还是冷肃一片。

“她对不起你,但我不会的……”青年硬是握紧他的手,十指相扣到热汗淋漓,“你总要给我一个机会,父皇。”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也没有透全风的墙,所以墙内和墙外的人,在理解认识上总是有些……要命的偏差。

他知道太子是打探到了一些消息,但楚烈不会知道他的血两边都相融,更不知道自己已经把这事掩住了。

人生啊,果然就是误会扣误会,遗憾加遗憾组成的。

他推了推腻在他身上的青年,推不动,于是扁扁嘴,语气冷峻:“给寡人起来。”

青年抓起他的手指,亲了亲。

他老僧入定般,继续冷道:“起来。”

青年好歹还是移开了身子,他只说一句:“去把那上面的东西取出来。”

楚烈顺着他的视线往高处的匾上看去,不明所以的回头看他。

他无动于衷地动了动嘴皮,有些讽刺:“宫里都是你的人马,还怕寡人耍手段不成?”

“儿臣不是那个意思。”

青年还是放下佩剑,把匾后那个小匣子取了出来,他单手接过那个毫不显眼的小木匣子,目不斜视地用指尖把封泥挑开,然后再把那枚戒指脱了下来,放到匣子中间凹下去的机关里。

青年保持着适当的沉默,其实楚烈不必害怕他耍什么花招,对着自己的孩子,做父母的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可楚烈不相信他,所以宁愿冒着风险来逼宫,之前他脑海里细致描绘的美好晚年,很彻底就被击破了,半点不留,连同这些日子暗生的温柔甜蜜,也一并被撕破了。

他把诏书往地下一扔,卷轴就慢慢铺开在地上,最后露出大红色的玉玺印文,青年低头看着,嘴唇微抿,脸色就越来越糟糕起来。

“捡起来。”

青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来将卷轴重新卷好,握在手里,手指骨头因为用力过猛而嘎嘎响了几下,指尖发白。

还好心提醒了一句:“小心点,别捏坏了。”

他可没心情写第二张禅位诏书了,到今天这个田地其实也说不上谁错谁对,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考量,在他当年把御林军交给太子的时候,就早应该预料到有这种下场。

他倒不担心自己会遭到什么非人待遇,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皇帝,威望名声摆在那儿,要是场面活做不好,楚烈登基后恐怕也是烦恼多多的。

斜睨了青年一眼,楚桑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有苦,有酸,有闷,心瓣都被一刀一刀切成了猪腰子,炒煮闷油炸溜了一番后自己也不晓得成什么样子了,在心烦气躁下,他只想青年快点功成身退消失在他视线里免得触景伤情。

毕竟太子曾经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那么温馨甜蜜的美好愿景。

“今日早朝照旧,来人,更衣——”

他信奉有始有终,从第一天被抱上龙椅,到如今最后一次早朝,务必要圆满顺利,皇家体面的风度,总不能因为这些事就消失掉。

第40章 万岁第三十六声

他信奉有始有终,从第一天被抱上龙椅,到如今最后一次早朝,务必要圆满顺利,皇家体面的风度,总不能因为这些事就消失掉。

新传来的宫女太监们并不熟手,他好整以暇地站在铜镜前,一如往常的平静耐心,楚烈并肩的站在他身边,视线灼灼的落在铜镜里。

穿衣也是个细致活,如果是以前那些老宫女们,他站着都可以顺便打阵瞌睡来个回笼觉,可这帮新面孔就不同了——沉不住气。在父子两诡异气氛影响下,他注意到那小宫女手都开始抖了,玉佩上的结打了好一阵都没打好。

“我来。”青年想接过太监手上捧着的腰带。

“不需要。”虽然不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青年还是有些微受伤的神色,嗯了声,手在空中僵硬了一瞬,没有再坚持什么。

楚烈比他高上许多,这样器宇轩昂地站在身侧,说没有压迫力那是骗人的,楚烈有种过人的魄力,无论心智手腕都非常让他这个做长辈的十分佩服,虽然有时也有些小任性,但那种天生的帝王气也不会因为这点任性而失色。

他微昂着下巴,双臂张开,宫女们跪着整理帝袍下摆,铜镜里的人宽修重袍但面目模糊,维持着仅有的风度尊严。

他挺直了背脊,暗中深呼了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体面些。

虽然结果都是一样,但中间过程和他所希望的却有天壤之差,就这样一如往常的洗漱换衣完毕,他直接把太子当寝宫墙角的花瓶来处理,直接忽略,就当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

拽地的玄黑重袍,今日穿在身上比起往日要沉百倍重简直到了步步艰难的地步,倒不是不舍,他早有这个心理准备的,只是现在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惶然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脱了帝袍之后还能剩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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