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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99)+番外

盛琸也冲他笑:“虎毒尚不食子,如今县丞大人要打杀亲子,总要问明缘由吧?”

冉光叫他这巧笑倩兮的绵里一针扎得眉心直跳,偏又顾忌杨晋不好发作,只得从鼻腔里喷出长长一股气,憋屈得撇过脸去了。

“这件事既然各有说法,不如坐下辩个分明。”杨晋见事有蹊跷,太子又一副要管到底的模样,索性差左右去搬椅子,将庭院当做公堂,于“堂”中审起案来。

盛琸本想让冉元白也随自己一同坐下,却见杨晋对他暗暗摆了摆手,想到自己如今身份不过一个黄毛小子,这里又到底是冉家,只得作罢。

等众人都落座,杨晋问仍跪在那里的冉元白:“小孩儿,本官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冉元白将黏在盛琸身上的视线收回,不卑不亢冲杨晋颔首道:“小人姓冉,名元白。”

“冉元白,我再问你,你是犯了何事被你父亲母亲责罚?”

冉元白垂下眼:“我杀了人。”

杨晋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对方小小年纪身上竟背了人命。

蒋氏这时忍不下去了,从旁插嘴道:“他杀的是我派去照顾他的嬷嬷,在冉家伺候已有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小畜……这孩子竟生生将她用石头砸死了!听见过尸首的下人说,嬷嬷不仅半个脑袋被他砸烂了,连脑花都砸出来了。此等穷凶极恶之人,怎么会是我冉家的子孙哟……”说到最后,她假模假样哭起来。

冉光不住点头,表示赞同。

“杀人总有缘由,杨叔何不问问他为何杀人?”盛琸温声提醒。

杨晋从震惊中回神,捋了捋胡子,依言去问冉元白:“你为何杀人?”

冉元白沉默片刻,对着杨晋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响头。

杨晋更为惊讶:“你这是何意?”

“恶奴欺主,我杀她是迫不得已,全为自保,请大人明鉴。”他也不扯什么蒋氏授意,只将过错全都推给黄嬷嬷和常嬷嬷。说她们不仅常常克扣他的吃穿用度,还对他动辄打骂,为了掩藏自己罪行甚至不许他与别人有过多交流。

而今日之事,全因黄嬷嬷看上了他的手炉,要抢去占为己有所致。他冬日里只有这一个手炉取暖,也好些时候没炭火了,只一个空壳子她都要抢。他实在忍无可忍,便与对方争执起来,继而发生扭打。

杨晋听过他的叙述,面露怒色,拧着眉道:“这两人如此嚣张恶毒,你为何不与你父母说明?”

冉元白视线一一在冉光和蒋氏脸上扫过:“父亲公务繁忙,母亲要料理后院,身为子女合该为父母分忧,我哪敢因自己这点小事打扰他们清净,给他们添乱?”

福来站在盛琸身后,听到这儿忍不住弓身凑近太子耳边道:“主子,原来他平时闷葫芦一样都是装的,这不可会说了吗?”

盛琸睨着他,虚虚竖起一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福来缩了缩脑袋,赶忙往后退去。

“哎,你这是愚孝啊。既然是两个恶奴,一个死了,就招另一人上来问话吧。”杨晋说着看向冉光。

“呃……”冉光这时候心里已经有些不妙,虽然冉元白的话里将他里里外外摘得干净,但他太了解蒋氏,知道这两个老妇如果真如庶子所说这样欺辱他,那就一定是得了蒋氏许肯的。

要是真将常嬷嬷提上来,她一紧张将那些嫡母虐待庶子的腌臜事都说了,他冉家还有什么颜面可言?他仕途还要不要了?

“两个嬷嬷做事勤快,心肠也好,你说她们克扣你……你有什么证据?” 蒋氏此时还要嘴硬。

冉元白明显要比同龄孩子更瘦弱,穿得也寒酸破旧,她说这话简直就是已经一点脸都不要,打算睁眼说瞎话了。

冉元白牢牢盯着她,正要说什么,一旁盛琸忽然开口:“我就是证据。”

所有人一齐看向他。

“我是人证。”盛琸指了指自己道,“我院子就在冉元白院子隔壁,他的手炉是我给的,他的伤是我治的,若不是我,他这个冬天怕是早就饿死了。我本想着这是冉大人家事,外人不好多管。哪知道这一袖手旁观,反而酿成了惨祸,倒是我的罪过了。”

太子这样仁善,杨晋也颇为欣慰,拈着胡须道:“欺辱幼主,以下犯上乃是杖一百的大罪。那嬷嬷罪有应得,殿……贤侄不必挂怀。”

冉光虽然惧内又没大能耐,但小聪明不少,一听杨晋这话,知道今天这事是定了,忙一个猛扑扑向冉元白,干嚎着自责起来。

“哎呀元白啊,都是爹的不是,爹整日忙着公务疏忽了对你的照料。今后爹一定让你母亲好好管束下人,让他们不可再轻怠你了!”

冉元白被他一冲,身上的伤又痛起来。他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有些不耐。几年前的他或许还会期待冉光的拥抱,现在这种东西对他已经毫无用处了。

蒋氏深吸一口气也跟着起身,心里恼得要死,却偏偏只能装出一副慈母样。

“生出这样的恶奴,实在是妾身之过。妾身今后一定严加管束下人,绝不再犯这样的错,对元儿的一切吃穿用度也都会小心仔细,亲自过问。”

冉元白抬眼去看她,两人视线相触在一起,毫不相让地对视了片刻。

蒋氏眼里的刻毒让冉元白确定,此事风头一过,她绝不会放过自己。

冉光抹抹并没有什么泪的脸,站起来大手一挥:“来人,将剩下那个恶奴给我乱棍打死,拖到乱葬岗喂狗!”转头又冲杨晋殷勤道,“下官这样处理可还妥当?”

杨晋皱了皱眉道:“现在真相大白,只要合情合理,自然是县丞想怎么处置怎么处置。”

盛琸心里暗暗摇头,这冉光真是个不堪大用的,这点决断力都没有,怪不得连内宅都镇不住。

“既已查明真相,冉大人还当早日为小郎君另择贴身奴仆,该添该补的东西也都要添补起来。”他撑着常禄的胳膊从椅子上起身,语气温和,但自有一股不容置喙的魄力,“今日小郎君的院落必定杂乱不堪,可先歇在我那里。明日是要重新修整还是另赐院落,看冉大人的意思。”

“啊……是,的确。”冉光讷讷着,竟有些怕他。

盛琸走到冉元白面前,将人从地上扶起来。可冉元白跪得久了,腿一下根本直不了,膝盖一弯又要矮下去。盛琸连忙轻唤常禄,小太监心领神会,蹲下便将冉元白背到了身上。

他们一个被常禄背着,一个被福来搀着,经过杨晋时,停了下来。

“杨叔,今夜麻烦你了。”

杨晋连连摆手:“贤侄言重了。”他一张脸都皱起来,“你的伤……”

太子要是被冉光鞭出个好歹,别说他一个小县丞,自己这个御史都要乌纱不保。

盛琸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轻声道:“没事,杨叔不必担心。”

杨晋闻言骤松一口气,忙让他回去好好休息,别吹了冷风,说罢带着人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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