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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27)+番外

杨庭萱神情复杂地同样望着那两扇薄薄的木门,良久才开口:“林启是……曾经击退过吐蕃,替陛下迎回吐蕃公主,促使两国和亲修好的边关大将。入朝后,他与太子交好,因不满严相专权,更痛恨他屡次构陷太子,便向陛下进言要他罢免严相。不想被严相得知,怀恨在心,后设计诬告林启结党营私,教使太子忤逆尊上,心存狼子野心,使陛下对林启心生怀疑,认为他挑拨天家父子关系,很快厌弃了他,将他刺死了。”

谢卿一愣:“那是皇帝刺死的,和我姐夫有什么关系?”

屋外鞭声不断,也不知打得如何了,谢卿想要探头去看,又不敢,心都痒了。

“父债子偿听说过吗?”杨庭萱也是一片焦灼,很为厉渊担心,“林启是厉大哥亲自投进牢里的,府邸也是他带人抄的,这位姜姑娘自然也是恨他的。”

“这女人好不讲道理!”谢卿气恼道,“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找严相,找皇帝老儿算账去啊!”

他们说话间,塑像后突然有了响动。

两人一静,纷纷往后看去。

谢卿胆子稍稍大一些,小心翼翼绕到后门,探头一看,竟是先前那老道从后门进来了。

他大松一口气:“你这老头要吓死人啊……”

那老道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烂牙:“得罪了。”

谢卿还来不及觉得古怪,那老道鹰爪一般的手就伸了过来,抓住他的前襟以极快的速度又掠向愣怔的杨庭萱,一手一个,将他二人抓在手里,一脚踹开被抵住的殿门,如一道闪电般掠了出去。

事情真真是发生在一瞬间,等几人反应过来,局势已经因为这骤然冒出来的老道而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忠伯?”姜晓被厉渊的雁翅刀击得倒飞出去,后退数步,在地上留下了两道拖行的泥印才堪堪停住。

老道到她身旁,将杨庭萱和谢卿挡在身前,道:“姑娘,我替你将这两个小的抓到了,有了他俩,还怕厉渊不束手就擒吗?他敢动一下,就斩去这俩一只耳朵,再动一下,就斩掉鼻子!”

谢卿听得自己耳朵鼻子都痛了,止不住地要发抖。去看厉渊,对方果然是有所顾忌,站那儿不动了,连刀都指到了地上。

“我怎么没想到这样的好主意呢?” 姜晓立时眉眼舒展,不怀好意地看向厉渊。她将离她更近的谢卿扯到身前,满怀恶意道:“厉大人,这二人既然与你同行,必定和你非亲既友,无论哪个伤了死了,你心里都不好过吧。”

厉渊薄唇紧抿,手指骨节根根暴起,一双鹰目又深又冷。

“发了他们,这是我和你之间的恩怨,与旁人无关。”

姜晓充耳不闻,用鞭柄抬起谢卿下巴,满赋兴味问他:“你和厉大人是何关系?”

谢卿被掐着后颈,惊恐又无助地望着厉渊。

“他,他是我姐夫。”

姜晓又问杨庭萱:“你呢?”

杨庭萱看了她一眼,简单地说了两个字:“朋友。”

姜晓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这几年来,天知道她有多想替林启报仇。只有替他报仇这一个理由,支撑着她活到现在。

“一个朋友,一个小舅子。”姜晓像是觉得荒唐般笑起来,“你这样的人竟然也成家了?你这种人,竟然也配有人爱?”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猛地笑意一敛,几乎是咬牙切齿带着恨意吐出。

谢卿只觉膝弯处一痛,惊呼了声,整个人便跪到了地上。接着他颈侧一凉,眼角余光瞥去,有一把匕首抵住了他的命脉。

下一瞬,杨庭萱受到了和他同样的待遇,被忠伯一脚踹得跪到地上,勃颈处架上了匕首。

姜晓握着那把锋利的匕首,声音同手一样稳。

“你只能救一个。”她说,“你要救谁呢?”

谢卿倏地抬头看向厉渊,眼里满是祈求。

他不想承认,但在他听到这个问题的一刹那,心底某个地方便十分清楚,厉渊是不会选他的。

姜晓就是要看厉渊痛苦。单纯的杀死他已经无法满足自己复仇的欲望,她也要让对方尝尝失去重要之人的滋味。

可厉渊却不是个喜欢选择的人,他抬刀直指姜晓,厉声道:“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什么都冲着我来,放了他俩。”

谢卿感到脖子上一痛,呼吸都要凝滞。

“别跟我讨价还价,你只有一个选择。”姜晓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带着彻骨的凉意,“小舅子,还是这位小朋友?”

厉渊下颌绷紧着,压着怒意道:“林启一生光明磊落,仁义忠厚,你身为他的未亡人,怎可行事如此乖张,肆意牵连无辜!”

姜晓呵斥道:“你闭嘴!我爱郎的名字岂是你这等奸险小人配提的!既与你有关,他们就不无辜。伴恶之人,必定也绝非善类。”

厉渊面对她的歪理,微有怔忪。对方的话便如一颗巨石锤在他的心间,令他呼吸窒闷。过往种种,的确可以说是他一生都洗不脱的罪孽,无法辩驳。

“我为虎作伥是恶不错,可他们并没有参与那些过往,为何也要被我牵连?林夫人,将他们放了,你我的恩怨你我之间解决,如何?”

姜晓因为这声“林夫人”神情蓦地柔软了一瞬,她与林启并未完婚,是以连与他合葬的资格都没有。

当初林启下狱,她想救他离开长安,却被对方一口拒绝。

林启温和地望着她,抚着她脸道:“如此出逃,天下人都会以为我是畏罪潜逃,是真的做了扰乱国政的事。可我没有,晓晓,我宁可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不愿背一世骂名。”

他不肯和她走,他不愿世人觉得他是畏罪潜逃,他最后被一杯毒酒赐死。

姜晓失去了自己的爱郎,在痛苦绝望中度过了这些年。

她想刺杀严梁辅,想刺杀昏君,想杀了当年参与诬陷林启的每一个人!可长安城戒备森严,严相更是被保护的密不透风,她一个人根本无法报仇。

她尝试多年,就在快要放弃,一片绝望时,厉渊出现了。

她观察多时,才确认对方就是当年那个厉渊,狼相严梁辅的恶虎义子。

“姑娘,别被他蛊惑了!”忠伯抬手在杨庭萱胳膊上划了一道,立时鲜血溢出,染红了衣袖,“他不肯选,便两个都杀了。”

姜晓从记忆中回神,表情再度冷硬下来。

“我看他是两个都不想要了,不如都杀了。”说罢扬起手就要刺向谢卿的颈项。

谢卿眼睫颤动,双眸微微睁大,脸上满是惧色。他感到死亡越来越近,视线中厉渊那总是严肃冷漠的面容终于在此时破开一个口子,从里面露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可惜情况太复杂,叫他不知道这点慌张是为他,还是为杨庭萱流露的。

“我选!”厉渊咬着牙,被迫妥协。

所有人都在看他,包括杨庭萱。

厉渊目光停在谢卿脸上,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格外久,也格外的复杂。谢卿说不清自己是不是从中看到了愧疚、怜悯或者冷酷,只知道在对方毫不犹豫移开视线那一刹那,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一般,差点膝盖一软倒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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