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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水为湛(17)+番外

王经理摇晃着杯中红酒,在说了一餐饭的废话后,终于直击重点。

“小湛啊,你爸爸最近在忙上市的事情,或许对你是有些轻忽了,但你们毕竟是父子,好好沟通就是了,别伤了亲情。在我这儿待够了就回去吧,你姐姐刚结婚,你弟弟又小,能帮上你爸爸的只有你了。”

他以为自己一番真情实意终能打动唐湛,不想唐湛听后脸色一变,不仅没有感动,反而露出一脸荒唐的表情。

“贵禾天怡在准备上市?”唐湛被这个消息冲击的浑身发麻,对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打他的脸,作为唐家的一份子,他却被唐山海排挤在外,还要从一个外人嘴里听闻自家公司上市的打算。

王经理被他问得一愣:“怎么,你不知道吗?”

唐湛一口饮尽杯中红酒,冷笑道:“毫不知情。”

唐山海根本不需要他这个儿子,他恨他,怨他,打从心眼里不希望他出生。

要不是他,唐家的嫡子也不会夭折。都是因为他,让他失去了完美的继承人。

王经理有些尴尬:“大概是想过一阵子,敲定了再告诉你。”

上市了再告诉他不是更好?不,上市了不用唐山海告诉,他自己就能从新闻里得知这个消息。

之后的谈话,唐湛陷在自己的思绪中,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王经理后悔自己说漏了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话题无法推进,也就聊不下去了。

一顿饭虎头蛇尾,唐湛拖着步子回到房间,一进屋就扑到了柔软的大床上。整个人呈“大”字型摊着。

他瞪着天花板,眼一眨不眨,久久吐出一个字。

“操!”

第十二章

唐湛沉在水里,所有的声音、光影都离他远去。四周越来越暗,仿佛在向深渊坠落,最后一口气终是憋不住泄出胸膛,透明的气泡一股脑涌向上方。他慢慢闭上眼,放弃挣扎,认命地迎接死亡的到来。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一抹矫健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视野中,犹如绝境中的一粒星火,点亮他灰暗的人生。

唐湛缓缓睁开眼,室内因为拉着遮光窗帘,非常暗,看不出天色几何。他在床头摸索一阵,摸到手机看了眼,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昨晚因为上市不上市那点破事,他失眠到凌晨三点,好不容易睡着了,做梦还梦到不开心的往事。

起床将窗帘拉开,夏季午后阳光正炙,唐湛被刺目的阳光照射得一下子睁不开眼。

“瞎了瞎了!”他捂住眼睛,回身快速冲进浴室。

洗了澡,又将自己那一头乱毛打理好,唐湛拿起车钥匙就出门了。

闷在酒店里心情更差,外面阳光那样好,还不如出去走走,散散心。

温镇真的是非常小的一个地方,该玩的该逛的,唐湛早就在周晖他们在的时候就全都去遍了。他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熟人,找不到人跟他唠嗑,唯一算有点交情的,恐怕还要数郁泞川兄弟俩。

想到郁泞川,他又想到郁吉吉。

他寻思着昨天想看郁吉吉没看成,就想今天再去一次。

至于看到了又能怎么样,他这样频繁造访会不会给人家造成什么困扰,人家会不会觉得他目的不纯?这些唐少爷是一概不管的。

他时间踩得巧,到的时候,兄弟俩背着箩筐带着网兜正要出门。

“哟,要出门啊?”他停下脚步,将鼻梁上的墨镜拉下来一点。

郁吉吉见是他,屁颠颠上前:“大哥哥,你怎么又来了?”

一个“又”字,让人捉摸不透这小子到底是暗藏机锋还是单纯没心眼情商低。

“我无聊呗,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我送你们?”

郁泞川手里除了网兜,还握着根长杆,高度高过头顶,头上钉出来块小木条,看着有点像是个抽条的“7”字。

他跟着弟弟走了过来,道:“不必了,我们就去山上摘点李子,用不到车。”

唐湛一听摘李子,嘴里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分泌唾液,瞬间觉得自己牙都要被酸倒了。

“用不到车,可以用到我啊!”他指了指自己,殷勤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正好也没事,帮你们一起摘李子。”

郁泞川有些迟疑:“要走山路的,你行不行?”

像唐湛这样的大城市娇少爷,爬个楼梯都要喘半天,郁泞川不确定对方能不能爬山,爬上去了又下不下的来。

唐湛感觉被小瞧了,发自内心地“呵”了声。

“千万别问男人行不行,我当然行啦!我在学校的时候可是短跑名将,俗称‘飞毛腿小王子’好吗?”他翘起一条腿,拍在自己膝盖上。

郁吉吉笑嘻嘻凑近看了看,用一种夸张的语气道:“哇,飞不飞得起来不知道,但的确是条毛腿呢!”

唐湛今天穿了条五分短裤,完美露出了他膝盖到脚脖子的肌肉线条。

他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放下腿就要去追郁吉吉。

小男孩贼灵活,一个闪身就躲到了郁泞川身后,完了还要对着唐湛做怪脸。

唐湛摘下墨镜,将它塞进屁股袋里,不屑道:“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懂什么?”

他去拿郁泞川手里的杆子,想替对方分担点,哪想郁泞川一下子避开了。

“用这个打,会打死人的。”

唐湛没反应过来,愣愣看着他。

郁泞川踢了踢脚边的一截树枝,继续道:“用这个吧,趁手。”

还好唐湛是个幽默细胞丰富的男子,瞬间GET到他的点,明白过来对方这是在和他开玩笑。他没想到这人还是个冷面笑匠,毫无防备下冲击过大,竟然有点笑不出来。

郁吉吉机灵得很,在郁泞川说第二句话的时候就从他身后冲了出去,一路往山上奔去。

“我不等你们了,我要第一个上山!”

唐湛好笑地朝他背影摇了摇头,这孩子真是活力四射,猴精猴精的。

“大伯呢?在家吗?”

他与郁泞川并肩走在后头,郁泞川最后还是将那支长杆交到了他手上。原来这东西是用来勾树枝用的,生在高处的果子不易采摘,用它就能把枝条轻易勾到眼前。

郁泞川擦了擦颊边的汗,说:“送去郁韦家了,等摘好果子去接大伯的时候给他们家送点李子,就算是谢礼了。”

山路的确不太好走,唐湛走得汗流浃背,前方早已没了郁吉吉的身影,他怀疑要不是为了等他,郁泞川这会儿也该走没影了。

“此情此景,我想到一句话!”他气喘吁吁,用手里长杆充当拐杖,艰难地在崎岖的山间跋涉。

郁泞川回头看他一眼,伸出自己的手道:“把手给我,我拉你。什么话?世上没有后悔药?”

唐湛一把握住对方的手,两只汗津津的手牢牢握在一起,仿佛跨海大桥的两头终于对接成功。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变成了路。”唐湛暂停休整,踮着脚尖敲了敲鞋底的泥,叹道,“鲁迅先生诚不欺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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