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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裁缝(52)+番外

说完,他便转身出门去了。

顾浴洋拿过歌词本,慢慢翻过,翻到现在放的那首歌。

歌名叫【只怕不再遇上】——

“谁人料到爱会这样,盼你会体谅。从前承诺已变了样,爱意那可强。默默望着满面泪痕,仍然无怨。怎么可将歉意奉上。”

“随时随地与你再遇,我对你一样。柔情常在永远渴望,与你再恋上。默默步入爱路,甘心永远路向。心只恐,不再会遇上。”

顾浴洋望着那歌词,闭了闭眼。

不再会遇上……

不再会遇上。

第35章

偷摸去过顾浴洋家后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刘理的生活恍惚回到了不久前顾浴洋不理他的时光。有时在朋友、情侣乃至亲人之间,都会有误会和争执出现,这是不可避免的,因为总有一方对另一方理解不够,而人类又永远是自私的,就算面对一个小小的问题,人们也都会将自身作为首要的考虑条件,不管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失,每个人都是这样。

刘理和顾浴洋之间的不平衡,从来都有,从认识开始,天秤的两端就不是平的,刘理话多,顾浴洋话少,每天每天,刘理都在絮絮叨叨说自己的事,说来说去,顾浴洋对他的了解已经算是巨细无弥,可刘理对顾浴洋呢,除了知道他的家世以及他曾在国外生活多年,他还知道顾浴洋什么呢?

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

顾浴洋喜欢吃什么,刘理不知道,他只知道顾浴洋不肯吃内脏,顾浴洋的爱好刘理也不知道。刘理会在听着收音机里放出的歌曲时,跟顾浴洋介绍说,这是香港的张国荣和徐小凤,那是台湾的齐豫和凤飞飞,还有天津的刘欢,他的【少年壮志不言愁】红了很多年,刘理非常非常喜欢这首歌。

其实顾浴洋像他的母亲许语博一样,喜欢看人物传记,可他看的又不是像刘理看的【蒋介石生平】之类的书,他最近在读的是1965年的英文版【亚当·斯密传】,如果他拿着这本书到刘理面前,刘理又怎么会知道亚当·斯密是谁。

当然,顾浴洋也听音乐,他喜欢听爵士乐,最喜欢的就是硬波普钢琴手Sonny Clark,可是刘理连什么是爵士乐都不懂,他听歌只是觉得好听就去听了,流派是什么,风格是什么,他自然也是一问三不知。

顾浴洋和刘理就是有这么大的区别,不是谁比较有品位的区别,他们两人同在一个平面上,那条区别是个鸿沟,深深地横在那里,像一块厚厚的完整的玻璃上被人敲出的裂痕一样清晰深刻,让人无法忽视。

刘理不明白顾浴洋和梁蔓之间的吻是做打招呼用,他只看到顾浴洋亲了梁蔓,他着急的重点一下子就偏移了,他以为顾浴洋跟他说他跟梁蔓的分手,是骗他的。

可顾浴洋却是自己想躲他,梁蔓是顾晏帮他找回来的,算是一个朋友,可以帮助他的朋友,而梁蔓虽然因为分手的事情跟顾浴洋大吵过一架,却并没有反对重新交回顾浴洋这个朋友。分手以后,他们彼此才一起明白,比起恋人,两人还是做朋友更适合一些。

刘理在黄澄澄的电灯泡下平板板地躺在床上,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头顶的电灯,他不断地回想在工厂的日子,顾浴洋不理他的那段日子,他也看到过梁蔓来找顾浴洋。

事实是怎样呢?

实际上顾浴洋到现在都没跟刘理说过,那段时间为什么不理他。

要靠刘理自己,去想通一个心思极为灵巧的人,心那份微妙至极的心理过度,大概是打死刘理他都想不明白。

他确实是无知,无知到可耻的地步。

以前跟顾浴洋之间的感情不甚明朗时,刘理是对自己的感情无知,现在则是对顾浴洋的感情无知,从头到尾,他一直都是什么都不懂,昏头昏脑的,只是跟着顾浴洋,只是听顾浴洋的话,顾浴洋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像马戏团的小动物,被驯兽师指导着,钻呼啦圈,爬梯子,走钢丝。

而感情,又怎么只能靠一个人来支配呢,这样单方面的行为,总有一天要失衡。

但刘理不懂这个道理。

从以前到现在,刘理做的事情只是相信顾浴洋罢了,喜欢、憧憬、敬仰还有信任,他便把自己的身心全都交了出去。

发着呆的刘理打了个喷嚏,还知道要找手绢擦擦鼻子,因为顾浴洋嫌他脏,一定要他备三条手绢以备不时之需,刘理被顾浴洋培养起了勤用手绢的好习惯,大概是改不了了。

他抖抖索索地从上衣口袋里扯出手绢,擦了擦鼻涕,外面响起敲门声,刘理心头一跳,不知道怎的,下意识就以为是顾浴洋,赶紧爬起来去开门,外面站的却是楼下水果店的老板。

老板端着一个白色的大搪瓷盆,如往常一般豪迈地笑道:“楼下喊你好几声,你都没来,睡了吧?你嫂子今天做了饺子,可香了,想着你爱吃,给你端一盆来。”

刘理心头一暖,鼻子有些泛酸,赶紧接过饺子,让开门让老板进来。

老板“嘿嘿”一笑:“不啦,你今天睡得早,刚才上楼还听你打喷嚏,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吃了饺子再吃些药,就快点睡吧,明天把碗还来就行了。”

说完拍拍刘理的肩膀,就径自下楼去了。

刘理巴巴地望着老板离去的背影,又低头望住了手里的饺子。

饺子,饺子也是顾浴洋不爱吃的食物之一,他就是讨厌吃面食,面条、饺子、包子,都不爱吃,还好他不讨厌吃鸡蛋,所以刘理时常做水扑蛋给他吃。

氤氲的热气里,刘理望着那一大碗饺子,只觉得眼里酸涩,终于动了动,把门带上了。

大概因为在顾家外头墙根下吹了一下午风的缘故,刘理果然生病了,还好只是发了场低烧,吃了药,喝了一大杯热水躺下,几个钟头后起来便好了,只是开始淌清水鼻涕,这时候顾浴洋硬要他备下的替换手绢就派上了用场。

因为生病,刘理在裁缝铺子独自昏沉了一天夜,也没怎么吃东西,只第二天起来下床买了些包子回来,就依旧回裁缝铺子没日没夜地守着等顾浴洋过来。

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是顾晏跟他说,顾浴洋会来,他便只能等。

顾浴洋跟梁蔓的事情,刘理不敢去多想,他什么都不想地成日坐着,竖着耳朵去听楼梯上的脚步声,他认得顾浴洋的脚步声,但那熟悉的声响,从没有响起来过。

又在家里守了几天,刘理收到家乡的电报,说爸爸去田里收菜,跌了跤,还好并不严重。

刘理心里便又难受起来。

他离家这两年,开始时想家,后来安稳下来,家里人也都平平安安的,就不怎么想了,只在今年回过一次家。他本来就打算在X城呆到自己满26岁时,就回家乡去找个人不错的姑娘结婚,以后就不来X城了,但和顾浴洋相恋后,刘理便开始重新打算以后的人生。

想不到这次的二次规划,才起了个头而已,就整个被打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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