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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裁缝(50)+番外

人家家里的事情,看着热闹,却是不能管的,刘理便不插嘴,安安分分地等着顾晏继续往下说。

顾晏接着说道:“我们家里的人,从我小时候起就都是那样,弟弟妹妹们都很皮只想着玩,只有大哥听话用功,可惜他真的不会做生意,我呢,算是无心向学。家里因为有大嫂才勉强支撑到现在,好不容易等到浴洋从美国回来……浴洋真的挺能干,家里面的小辈要有能力接管厂子的,大概就只有他一个……”

顾晏说着话,车子不紧不慢地往前开着,他让刘理从他口袋里掏出烟盒来挑了支烟,点燃了,就这么抽起烟来。

“看到浴洋,就想起我大哥,他们父子两个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其实还是有像的地方,比如他们的耳朵和眉毛就很像……”顾晏边抽烟,边笑了笑:“还有他们都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不像我大嫂,脾气差,有什么都藏不住……你别看浴洋回来后一直嘻嘻笑的,指不定在我大嫂那里吃了多少亏了,不过因为那些亏是他妈妈给他吃的,所以他也只能一声不吭地咽下去。”

听顾晏说到这里,刘理的心猛地一缩。

他忽然想起他跟顾浴洋认识了几个月的一个晚上,顾浴洋莫名其妙地跑到他家来大哭一场的事情,那天过后顾浴洋还发了高烧。

那件事情可把刘理吓坏了。

虽然后来顾浴洋痊愈了,但整件事情中遗留下来的担忧和害怕却深深地扣着刘理,到现在还不时地会冒出来唬一唬刘理,每次想到这件事,里面黑暗糊涂的部分就会莫名地涨大起来,让刘理产生抓不住未来的空虚的恐惧。

顾浴洋会跟刘理抱怨工作上遇到的讨厌的人和事,但基本不跟他抱怨其他多余的东西,他两从认识到相恋的这段时间,顾浴洋耍过无数小性子,可当他真正消沉的时候,却是怎样都不会跟刘理说明原因的。

而刘理也从未问过,他太过笨拙,总怕自己弄巧成拙,说错了话让顾浴洋愈发伤心。

也许,刘理的不闻不问,其实是不对的?

而顾浴洋为什么从不与刘理说起心中真正阴霾的地方呢?

这是因为不够依赖呢?还是因为不够信任呢?

想到这,刘理望着顾晏的眼神里流露出浓浓的不安来。

车子很快驶到了刘理的裁缝铺子楼下,顾晏转身,探手揉了揉刘理的头发,权当做鼓舞,又对刘理说道:“我就不送你上楼了,顾浴洋现在确实还有事要忙,等他忙完了,应该就会来找你了。”

刘理点点头,顾晏笑了,又说道:“过几天我又要出国了,出国前再来看你一次,好不好?”

完全是长辈对小辈的友好架势,顾晏倒真是个亲切的人。

刘理也报以一个柔和的笑,顾晏拍拍他的肩,帮他开了车门。

等顾晏的车绝尘而去,刘理才带着自己小小的行李袋子上楼去。

三天没回来的家,依然是那样,旧旧的楼梯,旧旧的门,楼下店铺的店主们忙里忙外的,周围教学楼下偶尔有排着整齐队伍的女军医学生神气地抬头走过。

刘理往楼上走去,他觉得有些莫名的疲惫,想了太多顾浴洋的事情,让他头昏脑胀的,他果然不适合复杂的脑力劳动,而且大概是长时间想着顾浴洋的缘故,让他的神经有些紧绷。

不知道顾浴洋,现在到底怎样了——刘理叹息着,打开了裁缝铺子的门。

在阳光的映照下,灰尘在房里飞舞,依然是一桌一椅还有一台缝纫机,灰扑扑的房间却忽然划过一道鲜亮的颜色。

刘理眼前一亮,他快步走到窗台边。

去年顾浴洋送给他的太阳花抽出了一把紫红色的花苞。

太阳花是生命力很强的植物,每年夏天开花,然后枯萎,结籽,不怎么需要照顾和打理,花籽掉进土壤中,第二年依然生根发芽,长大开花。

刘理推开窗户,自从他开始在顾浴洋厂里上班后,就没什么时间安抚这个花盆了,想不到太阳花在窗户外头风餐露宿的,都偷偷地长到这么大了。

刘理挺高兴,顾浴洋送给他的东西,还好好地活着。

他轻轻地抚摸起太阳花的花苞来,动作细致地像在抚摸情人的睫毛一般。

可惜顾浴洋不在,等过两天顾浴洋来了,他要给顾浴洋好好看看这盆花。

第34章

97年,对全国来说是非常特别的一年,那一年香港回归,这在国际上都是件性质特殊的大事。

那一年年初,张国荣举行了为期六个月的世界巡回演唱会,刘理当然没去听,实际上他讯息落后得连举办这个演唱会的消息都不知道。只是那个时候他已经拥有了一台电视机,在他坐在缝纫机前缝补着一条围裙上被铁丝勾坏的部分时,他听到电视里有节目报道起张国荣的这场演唱会,正好放到他与莫文蔚对唱【只怕不再遇上】。

刘理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在89年。

具体来说,是在刘理将要离开X城的时候,他与往常一样抱着自己的小收音机坐在床边安静地听歌,主持人说,香港男歌手张国荣出了张精选集,里面收录了他与陈洁灵对唱的一首情歌。

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刘理都记得很清楚,他回到家乡后的前三年,把X城发生的事都忘得差不多,很多事情的细节都完全想不起来,只有他离开前那一小段的时光是一直清晰明朗的,似乎有只无形的手在他脑海里,反复将那段记忆上蒙起的灰尘擦去。

从前,现在,到以后,刘理都会记得非常非常清楚。

泪痣二叔说,顾浴洋忙完自己的事情,便会来裁缝铺里。

刘理当然信了,因为不信他也没办法,而他是属于会习惯性相信别人的那种人。

既然信了,便不能太担心,更不能把自己的担心说出口。

刘理辞了服装厂的工作,也不接活,考虑着顾浴洋随时会过来,也不能出去玩,每天呆在自己小小的住处,不去使劲想这样的生活有多无聊的话,倒也算是惬意的。

可惜担心不担心,光靠说说怎么能控制得住。

刘理在裁缝铺子呆呆地坐到第七天,坐得屁股都快要发起霉来,终于还是坐不住了,他心里除了等待过于漫长的焦急,更多的还是对顾浴洋的担心,二叔安慰刘理时的说话口气可算不上游刃有余,反而还有些躲闪的,刘理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要不是害怕顾浴洋真的有事要忙,刘理大概早就耐不住了。

他打定了主意,只想着看一眼顾浴洋就好,刘理只要确认顾浴洋没出事,也就能放轻松了,不用提心吊胆的,他可是梦到过顾浴洋被许语博拿直尺抽手心,抽得手指都粗了一圈。

当时顾浴洋那手指看起来疼得呀,真是疼得刘理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以前顾浴洋带刘理去过他家,刘理要找过去也不算困难,何况顾家谁不知道,初来X城的人光靠问路就能问到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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