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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衿(12)+番外

这炎热的夏天比以往更难熬了一点,赵晓雨的生日没能在家过成,他在三亚晒得黑红黑红,还差点被他心机深沉的老爹逼着转了学。临开学前季芳芳冲过去杀得赵家鸡犬不宁,踹了赵晓雨姑父两脚扇了赵晓雨他爸一掌,同时使出在赵晓雨身上苦练多年的穿心铁拳,结果赵家客厅茶几一个,终于夺回了命根子赵晓雨,带着儿子亡命天涯。

坐车上回家时,赵晓雨由衷地钦佩道:“妈,你真是个……”停下来思索片刻,接道:“女侠。”

季芳芳的脸色很不好看,头发蓬得像鸡窝,手臂还划了道血口子,她“呸”了一声:“赵彤全家哪里是老娘的对手。”

赵晓雨黑红着一张脸赶紧拍马屁:“那是那是。”

季芳芳斜着眼看向儿子:“你要是想跟我过,以后再跟你爸出去玩时就给我留个心眼,别等他给你转户口了都还屁都不晓得。”

赵晓雨点头如拨浪鼓:“我以后再也不跟他出去玩了。”

季芳芳欣慰地掐了儿子一把算作表扬,车子往前开了十几分钟,季芳芳才道:“……诶,算了,毕竟是你爸。”声音低哑。

赵晓雨嘿嘿笑,汽车的收音机里放着那年世界杯的主题曲,赵晓雨跟他爸玩了一圈南方的旅游景点,许多地方都在放这首歌,赵晓雨觉得一点都不好听。

那年世界杯全国球迷都在激昂中国的首次世界杯之旅,先是在比赛前激昂,接着在比赛中失望,一路失望到很多很多年以后去,等大部分人都已经对中国足球绝望的年月里,赵晓雨已经长得很大了。

在初中生涯开始的前一天,季芳芳抽空给赵晓雨补过了一次小小的生日,因为赵晓雨的老爹忘记儿子的生日了,那天大晚上的居然正好停电,季芳芳点了许多蜡烛,烛光把空气一炙,屋子里热得叫人化成水。

赵晓雨对这个夜晚记得很清楚,对那份烧蜡烛油薰出的热度也记得很清楚,他的记忆力似乎从小学毕业的暑假才如一卷锦帛般缓缓舒展开,暑假之前的事情赵晓雨都记得模模糊糊而不完整,东一块西一块零碎地挂起,偶尔用力地触碰之,才会在脑海中嗖忽闪一下光。

季芳芳满头大汗地边点蜡烛边诅咒赵晓雨没记性的死鬼老爹,细长的蜡烛一支支燃起,周围薰黄的一片光影,赵晓雨有感而发,真挚地高歌一曲:“哦妈妈,烛光里的妈妈,你的黑发泛起了霜花……”

季芳芳说:“放屁,乌鸦嘴,你的黑发才泛起霜花呢。”

赵晓雨一腔热情被打个精光,只好低声下气地过来帮忙。

那年赵晓雨还特别憧憬世界杯的专用球,那个足球名字可霸道了,叫“飞火流星”,样子也霸道,金色风火轮三角花样内嵌火红的条,一般店里小摊可看不到这样霸道的足球。

所以在自己小学生涯的最后生日上,赵晓雨许的三个愿望分别是:一、搞一个“飞火流星”;二、上了中学还能有作业抄;三、老妈以后可千万别长白头发。

对于这第三个愿望,赵晓雨的解释是:不然呐,受罪的又是老子。

中学时代也许是一个人生命力最蓬勃的时代,那段时间里人的个子长得最快,小女孩小男孩都蹭蹭地往上蹿。

那段时间里孩子们的为人呢,不会太稚嫩,也不会太老成,反倒会有些可笑和滑稽,荷尔蒙的力量不可小觑,生命里最原始的基因密码主要影响的就是一帮把持不住自己的小孩。

比起“青年”这种词汇的老成劲韧,“少年”二字就是沾着露珠的柔嫩春笋,在一片广阔的嫩绿中拔地而起,浑身都是湿润的新鲜感。

赵晓雨的中学生涯也不能说不风光,当然,他的风光与优等生们考试作文满年级传诵的风光完全是两码事,在老师眼里,赵晓雨基本和过街老鼠差不多,教师办公室人人喊打。

“吴老师,你们班那个赵晓雨,开学才几天啊他就开始晚交作业了。”

“吴老师,赵晓雨是你们班的吧,作业都是抄的诶,还交给我呢。”

“吴老师,赵晓雨今天迟到了啊,你回去说说他。”

班主任被任课老师们闹得头大如鼓,无奈她早在开学前就收了季芳芳上供的“不成敬意小小心意”,批评赵晓雨时,说话不好意思太大声,骂他也只挑没甚杀伤力的话来骂,打更是不敢打,赵晓雨在季芳芳的狂风暴雨中摸爬滚打多年,班主任吴老师的和风细雨刮下来就跟个屁似的,轻飘飘。

赵晓雨的班级还是在一班,依然是年级里的尖子班,这次他跟浦春麟成了同班同学,任祺在小六上半学期,考取了市一中的少年班,早早转学过去了。

那个少年班俗称“天才班”,一般小孩还真进不去,赵晓雨读的小学也就任祺一人考上。浦春麟跟任祺一块去考,只差几分败下阵来,被班主任喊去开导了一下午,眼泡肿得像桃子似的走过一班教室,赵晓雨眼尖,看到窗户外头肿眼泡的浦春麟正盯着任祺瞧呢,低声对任祺道:“你看老浦,哭得跟芝麻糊似,在外头看你呢,你快去安慰安慰他。”

任祺只笑笑,也不看窗外,只顾自己写作业:“他自己的事,别人安慰不了。”

反正任祺这个人是满绝情的,赵晓雨当时心里就想。

还不如季淳青来得和蔼可亲呢。

反正,季淳青硬实是硬实,要软起来也挺暖和挺可爱,不像任祺似的,哪里都好,就是冷梆梆。

初中三年,季淳青的教室都在八班,离赵晓雨的教室特别远,赵晓雨偶尔上厕所遇到季淳青,就打趣他:“发财班的季发财,这么巧啊你也来上厕所。”

季淳青怎样都习惯不了赵晓雨俗气又油腔滑调的说话方式,冷冷一哼不予理会,赵晓雨就憋着尿贴住季淳青,直贴到季淳青忍不住了张口:“你烦死了!你贴着我,我怎么上厕所!”边骂人边摆脱了赵晓雨往楼下跑,去找另一个厕所。

赵晓雨白捡一个季淳青好不容易排到的位子,撒完尿浑身畅快地往外头走,出口遇到十二班的刘晨涛,刘晨涛伸出大拇指:“赵兄,两个月不见,你还是这么不要脸。”

赵晓雨拱手:“刘兄,过奖过奖。”

上课铃声响起,赵晓雨甩着洗湿的手,急急忙忙跑回教室。

上课,下课,铃声一天要响几十回,操场上遍地都是青葱的娃娃,赵晓雨托着下巴在座位上看外头的蓝天,条状的云彩顶端有一片薄薄的云,多么像顶着小黄花的丝瓜啊。

赵晓雨看腻了蓝天,视线慢慢往下移,他们的教室在二楼,赵晓雨的位子望出去刚好能看到露天的篮球场。

居然正好是八班的体育课。

赵晓雨视力挺好,人群里很快找到了季淳青,那家伙在球场上跑动呢,篮球打得像拍皮球似的,赵晓雨心里直接打四十分。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赵晓雨看到几个小娘子嘻嘻哈哈地从小卖部走向篮球场,估计也是八班的吧,领头那个离得远,看不细致,不过五官大致上挺好看,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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