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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门之隔(34)

岑词转头一看,是秦勋。

他今天穿得清爽干净,一袭烟灰色大衣,白色鸡心领毛衫和灰色系衬衫,背后是古色古香的红色屋棱,棱瓦上还有未化的白雪。

这样的风景让人眩目。

他步行过来的,等她停好车后就带着她朝来时的路走。他的步子比较大,岑词跟在他后面有些吃力,很快就拉出挺远来。

岑词看着他的背影,逆着光,在巷子里越走越快,快到近乎都要湮没在这条长巷里了。她喊了他一声,希望他能放慢脚步,岂料他拐了个弯就不见了。

岑词一愣,快步追上前。

等到了拐角处脚跟一旋,紧跟着愣住。

前方没路了。

有薄而浅的雾气缭绕,跃过薄雾竟是一道门。这门很厚重,纯铁艺,上头还有雕花的纹儿,门把手上内嵌了一枚黄铜风铃。门是锁着的,她试图去推,推不开,只能听见风铃在叮当作响。

“秦勋?”岑词叫他的名字。

无人应答。

岑词僵在原地,任由雾气像长了脚似的往她衣领子里钻,只觉整个后背都凉飕飕的。

秦勋怎么不见了?

岑词竟没由来的紧张,转头一看,身后的路也被雾气给遮了。

第37章 梦与现实

南城少雾,更何况还是冬季,怎么能有这么大的雾?

岑词又喊了一嗓子,“秦勋!”

“叩叩叩……”

岑词一个激灵,猛地睁眼——

车窗外已是大片夕阳沉落,天际黑红相接,光阴暗不明,宛若白天与黑夜进行的盛大的交接仪式。

现实中的世界。

那她刚刚,是在做梦?

“叩叩叩……”

有人在轻敲车窗,伴着低沉的一声,“岑词?”

岑词蓦地转过头……

车窗外站着秦勋,微蹙着眉头,似乎在担心她的情况。

……这一幕。

秦勋穿着不是梦里的模样,倒也是大衣,只不过是黑色,内敛肃穆,他似乎更偏爱深色,在她印象里他好像不怎么穿浅色衣服。

他示意了车门。

岑词起了身开了锁,发现胳膊发酸,手指头竟是微颤。

车门被秦勋拉开了,他担忧地问,“怎么了?”

岑词说了句没事,总不能跟他说自己做了个梦吧?她看了一眼时间,从挂了电话到秦勋出现,不过才五六分钟。

她竟然能在这五六分钟里迅速入睡并且做了个感觉挺漫长的梦。

秦勋见她脸色无异,也没再追问,朝着前方指了一下,“你已经离餐厅挺近的了,车就停这吧,走过去就行。”

岑词结巴,“走、走过去?”

秦勋没料到她是这种反应,笑了,顺带的将她拉出来,“餐厅在窄巷里,门前停不了车,走过去不到五分钟,放心。”说到这儿,他嘴角的笑扩大,抬手拍了一下她脑袋,“能在餐厅门口迷路,你也是厉害的。”

拍她头的动作自然而然,却有了一丝异样亲昵,岑词说不上来这种感觉,便不去深想。她笑了笑,不着痕迹避开他的手,弯身取包,锁车。

夕阳沉落了。

极淡的光打在巷子路上,又没到路灯开的时间,所以来路和去路都暗影重重的。

秦勋带路,岑词走在他身边,时不时就会想起刚才的梦来,不敢放松丝毫,紧跟他的脚步。

他见状,低头看了一眼她的鞋,高跟鞋。就误会了,放慢了脚步,其实刚刚也没走多快。

岑词不知秦勋的心思,整个人都在梦境和现实的场景里穿梭,生怕一会儿真能瞧见雾气氤氲,人也消失不见。

“这条巷子的灯一开其实挺亮堂的。”秦勋以为她害怕了。

岑词点头,没说什么。

果真脚程不长,五分钟的光景,秦勋带她朝右手边一转……岑词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伸手抓住秦勋的袖子。

把秦勋给抓愣了,“怎么了?”

岑词抿着唇,视线投过去,然后觉得……又丢脸了。

跟梦里的场景不一样。

没有雾气缭绕,也没有死胡同。

眼前的巷子虽窄,窄到车子无法放行,但曲径悠长,此时恰巧也是开了街灯的,映得巷子里宛若白昼,那有了几百年历史的小路也温暖了很多。

就像是她的手指,像似有暖流顺着指尖窜进身体,她低头,她的手还拉着人家的袖子呢,指间是羊绒衣料的温暖。

“没事,就是……差点崴了脚。”说着她赶忙松手。

秦勋微笑,胳膊朝她一伸,“随便扯。”

岑词忙摆手,笑道,“你就别取笑我了。”

“不是取笑,是愿意。”秦勋轻声说,“平时多穿穿平底鞋,高跟鞋穿多了伤脚。”

“习惯了。”

岑词说完这话就后悔了,习惯了……习惯了还崴脚?

“到了。”秦勋说。

岑词一抬眼,先是瞧见个不大的门脸,上头悬着一只纯木色挂牌,牌中镂空一个字:记。

这是店名?

目光一转落到餐厅大门上。

全身一僵。

紧跟着,一丝丝凉气顺着脚跟往上爬,这凉气就像是从梦里钻出来的似的,那么熟悉地令她身心战栗。

餐厅门厚重,纯铁艺,上头有雕花的纹儿,门把手上内嵌了一枚黄铜风铃……

秦勋上前拉门时,那只风铃轻轻撞击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却像是根针似的刺了一下岑词的大脑皮层,她皱眉,扶了额头。

秦勋转头看她,面色不解。

疼痛感很快消失,她松手,全身有点无力,“这个门……”

“嗯?”

“没什么,很独特。”岑词调整了情绪,“还有店名也挺与众不同的。”

**

湛昌推了应酬,在书房里一待就待了挺长时间,直到有下人来送果盘,他才开了门。

问及小野的情况,下人说又睡下了。

湛昌看了一眼时间,这才几点。

“这阵子夫人还带着小野出去吗?”湛昌问。

下人点头,“是,都是固定时间带着小野去看病呢。”

湛昌脸色沉沉的。

“夫人……她的情绪不大好呢。”下人小心翼翼说。

湛昌冷言,“只要我回家,她什么时候情绪好过!”

下人不敢吱声了。

湛昌先去了趟湛小野的卧室。

他果然是在睡觉,沉沉的,侧躺着,脸冲着窗子的方向,背对着房门这边。窗帘仍旧大敞四开的,夕阳沉落的光偏移进来,整个房间里的光线很暗,又异样的妖艳。

湛昌记得清楚,小野之前喜欢睡阁楼的原因就是嫌卧室的光线太亮,不像阁楼的窗子,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随便一遮就能挡了光。

他现在睡觉,从来不拉窗帘。

湛昌站在窗子前思量少许,要不要把窗帘给小野拉上,终究还是打消了念头。绕到床边,把被子往上盖了盖,又瞅了他良久,叹了口气起身出了卧室。

阁楼里下人正在打扫,自打小野搬回卧室住之后,这里就让下人随便进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