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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辰落九霄(118)+番外

脚下的瓦砾碎石被他们踩的声声作响,猛然间一阵黑影掠过,云卿惊叫一声,众人停步:“是鸟。”赫千辰示意她不必慌张。

那回事翅膀的扑飞声,被他们的脚步声惊动,大片的夜鸟惊飞而起,朝着屋檐高处飞走了,几人随着它们望上看去,云层堆积,已经将月色都遮掩。

“忘生。”

“是。”几人身上都备着火折,但火把谁也不会带着。他们不会,赫千辰却会,他既然知道要来此查探,自然会要人准备好各种可能用到的东西。忘生点燃了带来的火把。

火光亮起,赫己和忘生各自拿了一个,冰御手上也有,其他门派弟子一人取了一个,门里的庭院瞬间被照亮了。

眼前确实是座废弃的宅子,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以前的风光来,地上遍布着细小的岁时瓦砾和灰尘,甚至还有些鸟粪,已经干结了,和石头一样灰灰白白的混杂在那些尘埃里,空气里有一种灰败或者说是腐朽的气味。

像是烂了许久的东西经过曝晒,令人作呕。

李大娘和云卿都用帕子挡住口鼻,其他几人掩袖挥了几下,唯独赫千辰与赫九霄还在自如的往前走。檀伊公子被传说如何好洁成癖,此时他却显得很悠然。

赫千辰一直都很懂得忍耐,不论对敌还是对自己。

对敌之时只要能等,便能找出破绽在瞬息之间制敌。而对他自己来说,就算之后他可能要沐浴好几次,但眼前只要是必经之路,纵然是再脏污,他知道必须走过,就绝不会犹豫。

所以就算别人受不了这股味道,他却能受得了,别人以为他会回避之时,他却如此安然。

檀伊公子的名声并非养尊处优换来的。

踩过地上的尘埃与腐朽,赫千辰脚下没有迟疑,忽然从身边伸过一只手。

“把它带在身上。”赫九霄的手里拿着一个香囊,淡淡的香气在此时特别的怡人,那是牵心草的味道,赫千辰早已熟悉,看了对方一眼,衣袖抬起,接过的时候握了握赫九霄的手。

他不会对他说谢,在人前也不能表示什么,但只是这一眼,这一下轻握的动作,赫九霄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仿佛渡着冰寒的脸,表情略微柔和了,他也什么都没说,往前走去。

其他人只看到那个香囊被檀伊公子接过,系在腰上,一股极为清淡又让人非常舒服的味道就从他身上飘散出来,花南隐颇为羡慕的看着那个香囊,在扇面之后嘀咕:“早知道就该文小竹分些香粉来。”

他却不知道,这袋香粉不是小竹拿了牵心草晒干碾出来的那粉,这个香囊也不是挂在千机阁书房里的那一个,这是赫九霄很久之前就准备好的东西,早在他给了赫千辰那株牵心草的时候,他在赫谷里也留了一株。

这是他后来亲手晒干,亲手碾碎,亲手放在香囊里的,他和赫千辰纠缠到如今,一直忘记给他,这次要人从谷里带出来。

此刻它就系在青衣上,在行路之时,偶尔被一只手轻轻拿住,指尖抚过。青袖下的手白皙修长,有力而沉稳,动作间却有种说不出的轻柔。

赫千辰岂会看不出,这与他书房里的香囊不同。

目光流转,他看着就在他身前不远处的身影,忽然上前几步,拉住了赫九霄,当着其他人的面,拉住他的手,再没有放开:“地上太暗,我同你一起走。”

他的话音太沉稳,表情如此自然,旁人就算觉得奇怪,也不曾多想,知道内情的却眨了眨眼,地上哪里暗了?他们脚下全被火把照的亮堂堂的。不过,假若檀伊公子要找理由做一件事,不论是什么,别人都不会觉得奇怪的,甚至会觉得理所当然。

所以沧鹤掌门和婆罗门门主都没觉得奇怪,他们正凝神往四处打量,山庄里分左右两个大堂,他们走过庭院之后,经过了东堂,原本放置的座椅之类早就没了,帐幔从高处拖曳到地上,已经成了鸟兽的窝,爬虫和老鼠发出细细簌簌的声响,在被火光照亮之前四散而去。

“好大一只老鼠。”李大娘的话落音,嗖一声,一只老鼠被钉死在地上,他嫌恶的拍了拍手:“我最讨厌老鼠。”

老鼠被一枚普普通通的绣花针穿透,穿过整个头部,尸体只见了一点血,沧鹤掌门林肃点头赞好,“李大娘的绣工果真不凡。”

暗器发射讲究力度、时机、角度,李大娘这一出手,虽然只是对付一只老鼠,但在场多是经验老大眼光很准的人,都看的出这一击无论是那一方面,非高手不能做到。

李大娘对他的称赞却没表示出愉快:“这里阴森森的,我看我们还是快些往里走吧,早些查完,看还有没有那个‘红颜’。”

“别忘了火雷山庄是如何败落的,即便有,怕也早就被烧没了。”迦叶大师头上无发,穿着半僧半俗的衣袍,光光的脑袋在黑夜里反着些许光亮,长叹一声:“我等如今不过是尽人事,天命如何,需看武林的造化。”

几人都想起火雷山庄败落之因,当初何等辉煌和荣耀,也都禁不起一场大火的吞噬。公孙南星钻研火药与暗器多年,但总有算错的时候,以前小错也就算了,那次却引来了大祸,一次失败令火雷山庄陷入火海,火药的威力令所有付之一炬。

“公孙南星因火雷箭而成名,又因火雷箭而死,死在自己家的火药堆里,还真是这个狂人的死法。”花南隐扇开面前空气里的浊气,他一边走一边问,“之前说是闹鬼,哪里来的鬼?谁见过?”

“我是听手下的姑娘说的,绣花的时候有人说起,自从火雷山庄没了人,这里时常传出哭声,有人说当年公孙南星没有被烧死,而是被炸去了半个脑袋,半个人半个鬼,杀了所有人……”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火把忽的灭了,李大娘说道这里停了口,只觉一道暗影从他面前掠过。

“是谁?!”往后急退,几枚绣针在他指间闪过寒光。

“是……我……”幽幽的话音飘渺不知从何处来,耳力略微不好便会错过,那仿佛只是风吹过空隙发出的声响。

火折亮起,火把再度被点亮,眼前的一切让人呆愣,同时身上涌起一股寒意,原来在他们眼前的那些残破变色的帐幔全都不见了,空荡荡的一座厅堂里,只有被烟火熏烧的痕迹。

一簇簇的黑色,在墙上就如一道道鬼符,火把上火色燃烧跳跃,将地上印照的清清楚楚,什么痕迹都没有,没有爬虫,也没有速类,李大娘先前钉死过老鼠的那个地方,空无一片。

就像什么都不曾有过。一切都没有发生。

“怎么回事?难道我们先前是在做梦?”云卿自从进来,一直没有怕过什么,不论是虫也好鼠也好,女子见了会惧怕惊叫的东西她见了都没什么反应,此时却也免不得微微白了脸色。

来这里见鬼。这句话是赫千辰说的,现在谁也没有说出口,但谁都想到了,谁能在一眨眼间将所有都改变?除非是鬼神之力。

赫千辰的手还和赫九霄交握在一起,他的脸色很平静,只是微微多了些疑惑和兴味,赫九霄自是不信鬼神之说的,衣袖下,他的手指碰了碰赫千辰的,两人目光相对,视线一起落到地上。

“花南隐。”突然听见这冷冰冰的三个字,花南隐惊了一下,赫九霄每次叫他都让他心惊肉跳的,收起了扇子,他疑惑的应了一声。他以为赫九霄是很讨厌他的,每次看到他那眼神都像要杀人。

“地上。”对别人,若非必要,赫九霄的话向来言简意赅,花南隐不知所以的望着地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地上有一层灰,印着他们几人的脚印,在他脚下不远处,有一道印子一直往后延伸过去,那是拖曳什么的痕迹,他正要蹲下身去查看,林肃大喊起来:“人呢?他人呢?”

沧鹤门下的弟子环顾四周,觉着火把都在摇头。不知何时,他们之中少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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