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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媳(重生)(39)

谢云初笑,“哪里,我好得很,不过是父亲责我惫懒不肯掌夫家中馈,我搪塞他的借口。”

信王置之一笑,又问,

“王书淮待你好吗?”

这话问的…谢云初有些头疼。

下午申时,王书淮早早下了衙,打算去谢府拜会岳丈。

偏偏被他顶头上司江南清吏司郎中给拉出去喝茶。

萧幼然的丈夫朱世子也在户部当差,只是他与王书淮不同,王书淮走得是科考,朱世子靠得是荫官,荫官升迁比科举入仕的要难,是以朱世子平日正经本事没几两,全部功夫都花在人情款待上。

听闻文郎中拉着王书淮喝茶,便又招呼两人作陪,一行人来到官署区对面那间茶楼,

时辰尚早,还不到用晚膳的时分,茶楼却人满为患。

文郎中不无羡慕的说,“这家茶楼也不知是何人所开,生意倒是不错,地儿选的也好,平日来的都是官老爷,谁都好面子,不会赊账赖账,也不会闹出什么事来。”

朱世子在一旁接话,“您呀得晓得,能把茶楼酒楼开在天子脚下,背后的人物必定不简单。”

王书淮脑子还是筹算两国和谈各项细则与数目,没留心二人的对话。

那文郎中眉头一挑,看着似笑非笑的朱世子,“世子这么说,是知道这茶楼是何人开的了?”

朱世子低声道,“是信王殿下。”

文郎中做了个了然的表情,“原来如此。”

王书淮听到信王,眸光微微闪烁了下。

一行人坐下喝茶,文郎中笑着问朱世子,“你倒是对信王很了解。”

朱世子笑,“哪里,信王殿下与我岳丈家毗邻,我与殿下有过几面之缘,哦对了,允之,你与信王也算同窗吧,你们少时曾一同受教于谢祭酒,信王府就在谢家隔壁,我夫人常说信王重礼性,逢年过节总爱往邻里送贺礼,倒是没有王爷架子。”

王书淮若有所思摇头,“我与他不熟。”

京中哪一位皇子都曾明里暗里拉拢过他,唯独信王没有半点举动。

这人深浅如何,王书淮暂时摸不着,只是两年前信王出京前,二人在奉天殿外对了一眼,那一眼并不友善。

牵涉皇子,朝臣既兴奋又隐晦,生怕多嘴惹火上身,却又按捺不住想打听几句。

文郎中问朱世子,“我听说信王府至今只有两名侧妃,不曾立正妃,这是何故,信王年过二十,论理早该定下正妃人选。”

文郎中其实想说的是,旁的皇子汲汲营营想谋太子之位,利用联姻巩固权势,那信王除了专心带兵打仗,在京中都快查无此人了。

朱世子失笑,替文郎中斟了一杯茶,

“这事别说是我,怕是连陛下都不晓得,只能问信王本人了。”

文郎中才不会蠢到问这种事,目光旋即落在王书淮身上,自然而然聊起前几日王书淮的功绩,

“我家夫人那日恰好坐在王家锦棚对面,回来便对你家夫人赞不绝口,说是那孟鲁川口出狂言时,你家夫人面不改色,如此风范不愧是书淮的妻。”

一句话将夫妻两个都给夸了。

王书淮举盏敬了郎中一杯,“您过誉了。”心里却想,谢氏行事确实冷静持重。

朱世子也在一旁赞道,“说实在的,允之,弟妹才情还在其次,最难得的是品格,府上的事她可曾跟你抱怨过一句?你在前朝与长公主起了些龃龉,她转背做了一盒补血膏亲自送去皇宫,我听说这事都得了帝后夸赞,娶妻当娶贤,你王书淮真是命好。”

“你再瞧瞧我家那位,平日咋咋呼呼,脾气一点就爆,你说我为何整日流连茶楼酒巷,不就是不想回去听她唠叨吗?”

提起这茬,文郎中也蠢蠢欲动,别说女人们凑一处爱唠叨丈夫,男人亦是如此,

那文郎中一改平日温吞形象,吹鼻子瞪眼道,“你家还算好,我家那位才是个母老虎,但凡我喝点酒回去,她定要一脚将我踹下床,害得我整日以茶代酒。”

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文郎中几若哭道,“跋扈便罢,偏生做事没个成算,每日只顾着听她娘家母亲挑唆,拿了我的俸禄银子贴补娘家弟弟去了。”

朱世子没想到文郎中比他还惨,一时哑口无言,倒是文郎中摸了摸泪,拉着王书淮与他语重心长道,

“尊夫人贤惠谦逊,能干又稳重,乃书淮之贤内助也,万不可辜负了她。”

王书淮手腕被郎中牢牢拉着,目光却钉在茶盏未动,瞳仁里的暗芒随着茶水一晃一晃。

两位同僚所言对于王书淮来说,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这样使小性子的女人,他不仅无法接受,甚至都不会看一眼。

相较之下,谢氏着实从未叫他费过心,做事条理清晰,尽善尽美。

如果一定要挑错,便是她说了一句“要与他和离”,这算错吗?

这么一想,心里滋味难辨。

以谢氏之才貌,离了他定能顺利改嫁,他亦可再娶。

只是…王书淮抿了一口茶,咽下一团酸涩,没有继续往下想。

散了席,王书淮立即纵马前往谢府,刚到了谢家见了长辈,却被谢晖告知,谢云初带着妹妹看龙舟比赛去了。

“允之,咱们师徒这么多年,不拘这些礼数,听说今日梁园人多,你不如去接了初儿回府吧,家里还有稚儿,别闹得太晚。”

王书淮遵岳父之命,往梁园赶,半路追到谢云初,

灯色如氤氲蒙蒙浓浓铺在小巷里,一人立在暗处双目炯炯,一人站在华盖之下巧笑盼兮,

远处湖面的湿风,热辣辣拂过来,啪打在脸上,却冷如山涧。

他听得那人问,“王书淮待你好吗?”

谢云初迟疑着回,

“他是我夫君,岂能待我不好?”

“你在撒谎。”信王声音寒冽。

黑暗里,王书淮手骨蜷起勒紧缰绳不动,一双眼如同幽黯的渊,深不见底。

谢云初愕然,“殿下何出此言?”

信王慢声回,“你每每撒谎前,总爱迟疑。”

谢云初哽了一息。

这厮还真是了解她。

王书淮瞳仁猛缩,锐利的目光穿风渡光锁住那娉婷女子,一向冷静自持的他眼底罕见翻腾着波澜。

信王那句话意味着什么,王书淮再明白不过,心口的怒火不可遏制窜上,却又被与生俱来的修养给压下,一时人就跟被两堵墙夹住似的,半晌没有动弹。

谢云初没了寒暄的心思,破罐子破摔道,

“这些与信王殿下无关,天色已晚,臣妇还要回家侍奉夫君,就不送殿下了。”

扔下这话,她转身回了车厢,吩咐车夫赶路。

信王默默看着马车走远,视线又漫不经心往另一头转角的黑暗处落了落,旋即上马离开。

谢云初被信王一搅,没了睡意,

信王那点心思她并未一无所察,故而一直回避,成婚后信王北征,她再也没见过他,不成想在这夜巷子里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