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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曲的天使(3)

看他不同以往的神情,我顿时深感不安。

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警察拣到他掉落的学生证,找上门来了。

我一惊。我们又没有做什么,难不成要负法律责任?

不是,算我们倒霉吧,那天有人在做毒品交易被逮到,而我们正好又在干架,很难不令人怀疑。警察只是过来了解一下情况而已。

这跟殷丝毫没有关系!

是没有关系,但一向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突然出现在那种地方,对校方不得不说是一个打击。

他没提起我们?

没有,他说只是一时突发奇想。

我啐了一声,往校长室跑去。那个笨蛋!他会是那种突发奇想去泡酒吧的人吗?

撞开门,目光正好与殷对上。

不关他的事,是我硬拉他去的。我开口便道。教导主任正欲发难,就被校长阻止了,他慢条斯理地说:

警察已经证实了你们与那天的毒品交易无关,可是高中生去那种地方,还打架斗殴,情节恶劣,不得不处理。

悉从尊便,但确实与殷无关,打架的只有我而已。我说,处分什么的对我早已是家常便饭。

别忘了还有我啊。蓝带着那一贯令老师火大的微笑走进门。

那么他的肩膀为什么会受伤?校长牵起嘴角,似乎对眼前的情景颇感兴趣。

因为我不想让阿紫受伤。

一直没有说话的殷突兀地道。阿紫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比任何人都重要,在以前我们明明彼此那么熟悉,现在却越来越陌生,我不想与阿紫有隔膜,我不想离开他,我希望能了解阿紫更多的事情,所以去了酒吧。是我主动留下来的,打架我也有参与,这件事当然与我有关,因为阿紫的事也就是我的事。

我瞪大了眼睛,在场的老师也目瞪口呆。

你……你在鬼扯什么?我气得上前揍了他一拳,令他跌倒在地。

谁要你多管闲事?谁要你了解?我说不关你的事就不关你的事!你不可能喝酒不可能抽烟更不可能打架,你只要专心做一个优等生就好!

我扯着嗓子大叫,眼前又开始模糊起来。

我才不要!殷一反常态地吼向我。我做到的事你做不到,可是你做到的事我也可以做到!我也可以……像阿紫一样,这样你就不会说我不适合了。

像我一样?我冷笑。你要做一个所有人眼里的垃圾吗?

阿紫才不是垃圾!他瞪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说过,你和他们不一样!

我撑不下去地扭头就跑,再停留一刻,我或许就会大哭出来。

什么叫做你不找麻烦,麻烦自会揽上身,大概就像现在这个样子。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我依然待在中心公园里。冬天的夜晚寒气逼人,我却一点也不想回家。妈妈出差,姐姐也不管我,就算彻夜不归也没什么关系。白天的事情还盘旋在我的脑海里,搅得我心绪不宁。前几天打架的那一伙人偏偏在这个时候找上我。

就是他!害我们被条子抓去蹲了一个晚上!有人叫嚣着。

白痴!

随着这两个字从我嘴里吐出,他们提着棍棒冲了过来。若是平常,我一定在第一时间予以还击,今天却不知怎么搞的提不起劲,任由那些人渣拳脚相向——就像那一晚的殷。被当作沙包似的踢打着,缩在角落里面,没有一丝的尊严。其实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我也曾经这般疯狂地殴打过他们,在下手的时候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他们只是路边肮脏的狗,只是浪费粮食的废物。而现在的我在他们眼里无非如此……

童话书总是写得很美好,当你遇到困难时,就会飞出个什么天外来物前来救助或有英雄人物两肋插刀,可是现实却不一样,就算有人路过,也会装做看不见,即使死了也不会有人惋惜……

蜷缩在黑暗角落中的生命有如草芥一般,丝毫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

我感觉到有血冒出来,却感觉不到疼痛,整个人意识都是模糊的,连他们什么时候打够了心满意足地离去都不知道。直到下起滂沱大雨,淋得我浑身发冷,才不得不强撑着站了起来。

等我再度恢复意识时,发现躺在蓝的家里。看到我醒来,蓝似乎松了一口气。

昨天你好吓人,大半夜的跑到我家却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对,我想起来了。蓝的父亲常年不在家,基本上都是蓝一个人住,所以我也经常跑过来。我看看伤口,已经上了药,这会儿才有了感觉,动一动都痛得要命。

要去医院检查吗?蓝问。

算了,能让我撑着来你这里,那群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撇撇嘴。

你的忍功什么时候练得那么好,我都不知道。蓝的语气里有着一丝嗔怪。

你教的啊。

我可没教你免费当沙包!

我愣愣地望着天花板,手很痛,蓝喂我吃稀饭。我突然说:我做了一个梦。

哦?

梦到小时侯,我和殷出去玩,和别的小孩起了冲突,我先跑掉了,他却没有跟上来,等我回头找他时,发现他被人围着打……

你呢?有没有上去帮他?

没有,我偷偷地在一边看,因为他们人多,我害怕。

人之常情。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我以为他会怪我弃他而去,他却笑着说阿紫没事就好了。说到这里我不顾疼痛用力捶了一下床。那个大笨蛋!明明其它方面那么聪明,就只有这一点到现在都没变!

蓝笑眯眯地看着我痛得龇牙咧嘴的样子。

把他叫来好吗?

不要!我把头扭到一边。

不坦率。

我就是不坦率!我赌气地说,就像当年那件事一样,我一直想说对不起却到现在都没说。

蓝耸了耸肩。其实这个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可以很容易也可以很困难,适合与不适合都得看当事人。殷根本没有打算和你拉开距离,你大可不必烦恼追不追上的问题,因为打一开始他就站在你身边。说实话,在我看来比较像是你离他越来越远,他在不断地追着你跑。

我瞠目结舌。蓝继续说:他一定以为你讨厌他了。

我哪有?我下意识地反驳。

在别人看来就是。蓝将了我一军。

……我并不是想这样子的……

蓝没有接话,沉默了好久,忽然换了个话题。

阿紫,你知道吗?我到初中二年级时还一直都是市三好学生喔。

我略带夸张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哇,没想到你还有这等丰功伟绩。

我一直很努力地将每件事情做好,以为这样大人们就不会生气了。可是,到后来我才知道根本没有用。蓝扯了扯嘴角,却没有一点笑意。不管我做得再怎么好,他们都不会看我。

他们是指蓝的父母,我也只见过蓝的父亲两次,印象中是个冷漠寡言的中年男人。

其实从我小学开始他们就吵得很厉害了,我一直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做错事,千方百计地讨好他们,甚至假借爸爸的名义送花给妈妈,谁知道却被踩了个稀烂。蓝拨了拨微长的刘海,苦笑着。真是丢脸啊,那可是我第一次买花和送花呢,竟然落到这种下场。我总算是死心了,过去的一切都是为他们而做,我实在厌倦了那种中规中矩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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