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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奏三部曲:变奏+大刀鸣奏+错乱二重奏(出书版)(55)+番外

“你的心情不好吗?”他尽量作出一副和蔼的表情。

“好,怎麽不好?”狄健人在他对面坐下,方才在走廊上的气还没有完全消解。“好得足以找你姥姥喝茶!”

“是、是吗?”好像不是时候耶,为什麽每次找他谈正事都在他心情最恶劣的时候?

柯卿远欲哭无泪地想。在细数三声阿门之後,他神色一正道:“是这样的,我找你来,主要为了解剖课的事情。”

话音方落,狄健人就霍地站起来要往门外走去,急得柯卿远忘了该有的稳重,不顾形象地隔着办公桌扑上去抓住他。

“喂!话还没说完不要走啊!”这小子向来都是这麽没耐心的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才长狄健人3岁的柯卿远可悲地发觉自己已经老了。

“如果你接下来准备说的是要我去上那魔头的课,那麽大可以省了。”狄健人的脸色比刚才又阴沈了几分。开玩笑!要他屈尊去上陶宇桓的课,不如要他去死比较快!凭什麽他非要看那臭男人的脸色不可?!

柯卿远翻翻白眼,差点虚脱。“我就知道你会这麽说!拜托你把话听完再发表意见好不好?”

确定狄健人不会马上离开後,他才松开手。这个姿势实在难看,教育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柯卿远坐回椅子道:“你可以去上二班的课,那是由另外一位老师教的,我已经帮你说好了,你直接过去就行。”

狄健人微微一怔。“……你是说,我可以跟着另一个班上课?”也就说他可以避开那个魔头了?

“当然只限於解剖课,否则你这麽一直旷课下去也不是办法。”

说着柯卿远从抽屉里取出好几大本书籍和笔记,还有光碟磁盘之类的。

“这些你也拿去,缺了这麽多节课,也该恶补一下吧?”

狄健人看看推到他面前的这一大摞资料,不单有解剖学的,连其他课的笔记讲义也有。“这是……”

“不要不识好歹喔,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从其他老师和高年级的学生那里借来的,有了这些,你就可以事半功倍了。”柯卿远说。

知道他是个好老师了吧?以後还要不要动辄对他大吼大叫?看他心胸多麽宽广啊,多少也说个谢字呀!

狄健人的目光从资料上转移到对面,没有说话,只定定地看着。

柯卿远被看得浑身不舒服,忙又道:“你是我班上的学生,如果你被退学的话,我也就评不上优秀辅导员了。”那可是一大笔奖金耶!

“我没有课本。”狄健人突然说。

“啊?”柯卿远睁大眼。

“解剖课本,”他重复道,“我丢了。”

“啊!说到这个,我差点忘了!”柯卿远忙又抽出一本课本递给他。“这是我找以往的毕业生借来的解剖课本,上面有很多重要的笔记,你拿去用吧。”

怎麽这麽好?

狄健人接过课本翻了翻,发现从头到尾都详细地记有注释和分析,甚至还画有简图,可见这本书的主人一定是个非常刻苦的好学生。虽然表面没有显现出来,但狄健人的心里确实泛着一层如获珍宝的喜悦。

这是否表示,他的解剖课还有希望了?只要有了这些讲义和笔记,他看起书来就方便许多了。并且,还可以不用上那个魔头的课……

“喂喂,多少也表示一下呀!现在离期中考试还早,你赶紧补一补吧。”柯卿远唤回了他的心神。

狄健人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两三秒锺,忽道:“你的下一个女朋友一定可以维持得久一些。”

说啥?!维持得久一些是什麽意思?也就是说他被甩只是时间的问题了?这就是他给他的感谢与祝福?摆明了了看不起他嘛!这个死小鬼!好过分——

柯卿远还在捶胸顿足,狄健人就已带着资料先行离开了。他才踏出房门不久,办公室的另一道门就被扭开了。

柯卿远忙回过头去:“陶老师!”

出来的正是陶宇桓。他一言不发,只注视着狄健人离去的方向,看不出是什麽样的表情。

见此情景,柯卿远忍不住暗下叹道:果真不愧为狄健人!竟能让这位冷血大夫为之黯然销魂,任劳任怨,还亲自整理出一堆的宝贵资料拱手相送,看一页都比上十堂课受益许多,考试再不过那就是脑子的问题了。

“阿健,这条血管画错了,应该是这边才对……阿健!”维拉抬头,发现狄健人正咬着笔杆发呆。

“狄健人!”艾里看不过去地大吼一声,他才惊醒过来。

“啊?没、没事!继续吧。”意识到自己的心不在焉,狄健人笑得有些勉强。

“继续什麽?我和维拉二对一地教你,你却给我神游太虚,学生不专心,老师再努力也没有用!”艾里很不满地说。要不是维拉吵着要给狄健人补课,他才不会跟着来呢。

维拉生气地踩了他一脚,并以眼神警告:不准骂我的阿健!转过头面对狄健人又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阿健你是不是累了?我们休息一下吧。”

狄健人点了点头,心思却又飘到方才的事情上去了。

维拉以助理辅导员的身份,以关心学生为由,从各教授口中得知他目前的成绩很不理想,便自告奋勇地缠着要给他补课,艾里听说後大表反对,当然,反对无效,便也跟着来了,美其名曰双管齐下,实则防止他和维拉共处一室(也不想想危险的是谁)。而他因为刚从柯卿远那里得到各科的资料,学习信心刚刚竖立起来,高兴之余又捱不住维拉的纠缠便轻易地答应下来。

结果今天下午才答应,晚上艾里和维拉就跑来了,开门的是敬辉。原以为又要爆发一场争吵,谁知敬辉听说他们是来给他补习之後,只愣了一下,随即沈默。在他以为他就要哭出来的时候,敬辉居然笑了,只是笑得很虚幻。

“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了。”

他说着就主动收拾好书本出门上自习去了,把寝室的空间留给他们。但那临出门的一抹带着点点伤痛的薄笑看在狄健人眼里,竟格外的刺眼,接下来再没法全神贯注地学习。

敬辉哭了,他不舒服,敬辉不哭,他也不舒服。这个……该说好笑还是怎的……?

此时的严敬辉正躲在学校树林子的最深处偷偷地落泪不止。在看到维拉的那一刻,他真的好伤心,好难过,好不甘……

为什麽阿健可以答应维拉给他补习,却拒绝了他的要求?明明是他先提出来的,不是吗?

他虽然不像维拉那样17岁就可以念到博士,但是对於课本上的东西,他也完全可以游刃有余,而现在……连这唯一的优点也被维拉占去了。

越想越是难过,越想越是气愤,於是忍了好多天的眼泪终於忍不住一泄而出,在狄健人看不到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呜呜——呜呜呜……”

好像一个受伤的精灵,严敬辉窝在一棵大树下边哭边抹眼泪,隐隐地,还搀杂有某种小动物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