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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龙新娘的嫁事(45)

“都不是的!牟伯。”邹怀鲁蹙眉矢口否认。

“那么你是要我求你娶她了?”牟冠宇咬牙地追问,见对方不答,忽地就要朝邹怀鲁的方向下跪、对他磕头,幸亏邹隽易眼明手快,拦阻在半空中。“怀鲁,就算我求你回心转意吧?就算你不看看为盼这些天来的落寞样子,也请看在我这个老头跟你磕头的份上。更何况……你也玩弄过了,不能这样说爱她又不要她地狠心甩掉她吧!”

邹怀鲁的双臂被牟冠宇紧紧地掐住,硕实的身躯文风不动,只是僵硬著苍白的脸回避牟冠宇的目光。直到张雷抱著邹奶奶出现在楼梯口时,他才微眨了一下眼睑。

“让我这个老太婆来解释一下吧!冠宇!”邹奶奶刚说完话,就已被张雷放至舒适的沙发椅上,她和蔼喜乐的态度和三个男人之间僵硬的气氛形成强烈对比。

等到三个男人狐疑地坐下来后,她才满意地点头,解释道:“是我要张雷把为盼抓来下药,送到小鲁床上的。”

“奶奶!”邹怀鲁讶异地喊了出来,冲著老奶奶说:“你这么做有可能会把为盼害惨了!”

“怎么?只准你可以虐待她,却不准我对她使诈了?偏心鬼!”邹奶奶当众跟孙子做了一个鬼脸,掀了孙子的底牌。

牟冠宇冷眼看著这对婆孙对谈,不信任他们,反而不解地回视邹隽易。邹隽易也对他露出一个茫然的表情,然后拍拍他紧缩的手背,示意他别操心。

“邹老太太,你有话就直截了当说出来吧,省得我们又得大玩猜心的游戏。”

“好,我就喜欢和你聊天、抬杠。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我跟你提亲了。冠宇,乾脆点,就一句话,肯还是不肯?”

牟冠宇斜睨抱胸而坐的邹怀鲁一眼,冷笑道:“如今我是肯了,这回老太太最好先问问怀鲁的意思,免得届时新郎又跑得无影无踪。”

邹怀鲁无奈地望了天花板一眼,瞥到奶奶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无辜地问:“奶奶怎么了?”

邹奶奶撇过头去,疾声道:“奶奶我痛心,痛心我白疼你这么多年,你竟然敢做不敢当!张雷,你老实跟大家说,少爷昨天喝了什么?”

什么跟什么?邹怀鲁不甚理解地盯著一反常态的奶奶后,冒火的怒目就顺势朝张雷的方向狠射了过去,气张雷暗中摆他一道。不让张雷有解释的机会,他霍然起身说:

“好了,我懂你们的意思了。当为盼走西时,你们要我走东;如今只因为我和为盼拉大距离,你们就有了新的想法,顿觉愧疚与良心发现,就又开始故态复萌要操纵我和为盼的婚事了。总之一句话,我和为盼的婚事从来就没能随心所欲过;我厌透了这点。还有,你们大人也从不把我们的话听完!我从未说过不娶、不爱为盼的话,只是说‘暂时’,这个暂时是有时间性的。”

他深吸了口气,转头对牟冠宇继续道:“反正我受够了牟伯对我质疑与不信任的态度,因为是你把这种观念加诸在为盼脑里,连带造成她对我的人格判断力失常,甚至当她对我的爱与对你及家庭的忠实度产生互抵时,她往往倾向于你的多。在这点上,为盼受的苦绝非你乐见的。请相信,她爱我并不表示她会少爱你一分,因为这是不一样的爱!”

他看著牟冠宇觑眼瞪他的表情,确定他已开始咀嚼他的意思后,转向奶奶发难。

“还有奶奶,我了解你疼我、护我的用心,但我受够了您老是要我出外找女孩玩弄的把戏,甚至又把这种公式套用在为盼身上!我们只是很单纯的爱著对方,由灵的结合再进行至肉的结合,但为什么您就偏要搞得这么复杂!”

奶奶眼里堆著泪,低头脱口解释:“我以为你知悉我将不久人世,所以想牺牲自己和为盼的将来成全奶奶愚昧至极的傻观念,而我又别扭得低不下头来跟为盼承认,所以想尽一点心力挽回罢了。”

“奶奶!”

“妈!”

邹怀鲁和邹隽易听到邹奶奶赫然挑明的话,无奈地经唤她一声。

面对亲人要把伤感的话讲出来总是比较难的,于是邹奶奶坦然地面对牟冠宇。

“他们以为只要瞒著我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告诉你,病人的预感往往比旁人来得准些,因为他们会从爱他的亲友们闪躲的眼神里找到答案。哼,我都七十好几了,什么时候蒙主宠召早就是命中注定的事。”

牟冠宇梭巡一圈后,迟疑的问:“邹老太太不是罹患关节炎吗?”

“是隽易这么跟你说的?”邹奶奶心里有数地反问他:“若我真是只有关节炎的话,怀鲁有必要小题大做,担心我的病情,连公司都不去的地步吗?老实说,你不觉得这种情况有一点奇怪吗?冠宇。”

“难道老太太您在暗示我别的?”

邹奶奶眼里闪著宣布喜事的光芒,怡然地说:“我哪里是暗示,就让我直接说清楚吧!我得的是骨癌,已近末期了,即使进行生化治疗或切除手术,也只有半年的老命可活。所以怀鲁说的‘暂时’大概就是‘半年’吧!至于他一反常态远离为盼,就是想减低我对为盼的反感,怕我以死的手段跟他哀求。所以在大家都有芥蒂与各有心事的矛盾情况下,唯有我出面把气球戳破,谜题才会显现出来。如果小鲁真的肯替奶奶著想,就赶快趁我两腿一伸前,把为盼娶回家吧!”

大伙等著撑颚交腿而坐的邹怀鲁下决定,他直拖了一分钟后才说话。

“既然如此,等我徵求为盼的同意后,就会以公证的方式结婚。”

哪里知道深受感动的牟冠宇与原本和蔼熙笑的邹奶奶脸一灰,当下齐声驳斥:“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牟冠宇彷佛觅得知音,心喜的挪坐到邹奶奶身边,开始热络地讨论起婚宴的事。

一夜无眠的邹怀鲁经他们这一吼,忙盖住耳朵,在父亲旁边叹道:“爸,我觉得牟伯和奶奶比较有母子的样子。”

邹隽易笑著反问:“怎么说?”

“因为他们总是一鼻孔出气!”

※※※

邹怀鲁二十七年来的等候、一生愿望的延续,就要在今天实现了!

结婚是女人一辈子的事,但是今天他要大伙也知道,结婚对男人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生的事呢!

自他六岁那年见到牟为盼,懵懂、吃力地抱著当时才一岁半不到的她猛亲良久,直到她号啕大哭、哽咽地叫妈妈,粉嫩的小手有劲地推开自己的脸庞,挣扎地要远离他,终于截至大人出手扯开他俩后,邹怀鲁方始善罢甘休地松开自己的小手。

如今手掌大了,掌纹也复杂了,但是那份发自心中的笃定与决心,自始至终,未曾流转、消逝。于是,这份记忆便深植在他脑海里,永不磨灭。

从那定情的一吻开始,他每年生日庆会的乌龙三愿之中不可告人的一愿,就是娶牟为盼为妻,不管将来她是丑、是美、是胖、是瘦,今世永不移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