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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女难为(春色无边之雪篇)(16)

“从现在起,妳最好开始思考,该怎么解释妳为何会到青楼卖身。”

就在她充满困惑的观察下,尉迟观总算开口对她说了第一句话,虽然他的嗓音好听如昔,可语气却冷厉得令人头皮发麻。

冬安睁大眼,终于明白他哪里不同了。

要命,原来他在生气!

冬安就像循规蹈矩的学生,乖乖得坐在金丝楠木椅上,对着身前的尉迟观报告这一个多月来的行踪。

自撞见人口贩子,被人绑上渡船,到解救无辜少女,以及老鸨和水灵月持续拐卖人口,她一件接着一件解释着,然而为了隐藏春史身分,她硬是隐瞒了戴罪立功的计划。

“所以,为了防阻老鸨和花魁继续拐卖少女,妳才顺水推舟任人拍卖?”听了她的解释之后,尉迟观脸色虽然和缓许多,眉头却还是紧蹙着。

“没错。”她猛点头,献宝似的拿出一包藏好的药粉。“瞧,我都准备好了,只消混入茶水里喝下,包准让人睡得像死猪,昨晚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通通忘得一乾二净。”她可是计划得相当周详呢!

“这药哪来的?”他依旧蹙着眉头。

“先前我救走的一位姑娘送我的,她说是向名胡商买的,用过几次,效果相当显著,本来计划将来逃亡时可以派上用场,不过那夜我背着她逃出醉仙楼,并送她上船后,她便把药送给我了。”她观察着他的表情。“你还生气?”

他深深的凝望着她,不答反问:“即便如此,妳还是不该如此莽撞,妳可知道女人一旦进了青楼,几乎等同于失去清白?”

“我晓得,不过救人要紧,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困惑眨眼,不明白在她解释这么多后,为何他看起来还是不高兴的样子。

叩叩叩。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爷。”原来是铁硕。

“唔,好久没见到铁大侠了,我、我去帮他开门。”冬安手忙脚乱的就想转移话题,只是她才起身,却被尉迟观给捉住了手腕。

“坐好。”他命令。

她哭丧着脸,只能怪乖坐下。“喔……”

见她低着头,包在身上的桌巾也没松开,他才起身走到花厅,将门板拉开。

门外,铁硕沉默呈上一套衣裳,他轻声道谢,同时交代了些事后,才又转身回内室。

“铁大侠不进来一块儿用饭吗?”见他独自一人,冬安不禁困惑的眨了眨眼。

“今晚我让他提早休息。”

“就算休息,也能一块儿用膳啊。”虽然他出价买下自己的初夜,不过这只是权宜之计,她从没想过,他会对她做出什么,因此她才会打算跟他和铁硕一块儿用膳。

忙了一晚,她肚子正饿呢。

“将这套衣裳换上。”他将手中的衣裳搁到她手中。

她低头看着衣裳,发现那是套水湘凤仙装。

“为什么要换?我穿这样就行了。”她抬头看着他。

“那套不好。”

“不好?”她眨了眨眼,不明白他是指哪里不好。这套衣裳花色虽然是华丽了些,可该藏的、该掩的都没少,她就是看在这套衣裳还能蔽体,才肯乖乖配合,否则水灵月也别想押她上台。

“那套衣裳不适合妳。”即使在烛火的照映下,尉迟观的眼底却仍旧藏着一抹晦暗。

当初她一去不回,他心急如焚的四处寻找,却是一无所获。

她故意接近他,势必不会一声不响的离开,除非是遇上了什么大事,只是她消失得太过突然,又没留下任何丝毫足迹,就算他想查,也无从查起。

可笑的是,他空有一身异能,却偏偏无法对她发挥作用,只能试着说服自己,她聪灵慧黠,武艺高深,绝对能够保护自己。

为了她,他硬是搁下使命,在罗佳镇多停留了两日,却依旧等不到她。

幸亏苍天有情,让他们再次相遇,只是他却万万没想到,再见面,她竟成了青楼女子,甚至装扮得娇媚诱人,站在高台上,任人用目光轻薄。

若不是时机地点不对,在她走出玉帘的瞬间,他便想将她藏起来,不让任何男人瞧见她一丝一毫。

“我觉得这块桌巾也不适合我啊。”冬安噘起小嘴,忍不住扯了扯身上的织花粉缎桌巾。

讨厌,难道他也觉得她像个娃儿,所以才不适合这样娇媚的衣裳?可台下的男人明明就看得目不转睛,她还以为……还以为他也觉得自己那样挺好看的呢,不过既然他不喜欢,那她换下就是了。

捧着衣裳,冬安垂头丧气的走到屏风后头,乖乖换上那套水湘凤仙装。

好一会儿后,她小步走出屏风,并将一头长发拢到耳侧,利落的替自己扎麻花辫,不料却意外勾着颈边的绣花串绳,将一块木墬给扯了出来。

那块木墬乃是由最好的金星紫檀木雕琢而成,形如金锁,刻有片片飞雪,仔细一瞧,飞雪间还雕了几朵飘花和一轮明月,显然是幅冬月风吹花雪图。

黑眸一瞬,尉迟观风驰电掣的自窗边来到她的面前,在她能够反应之前,迅速捻起那块木墬。

“这块木墬是从哪里来的?”他问。

冬安不禁又被他的身手惊得一愣,却还是照实回答。

“是我爹爹亲手雕成,并传承给我的。”

传承?

这关键的字眼,让尉迟观的目光再次一瞬。

“除了这块木墬,令尊是否还雕有相仿的木墬?”他又问。

“呃……”冬安谨慎的不答反问:“你问这做什么?”

他若有所思的望着她眼底的防备,探手从腰间掏出一块大小、形状、材质完全相同的木墬。

“我正在找寻这块木墬的主人。”他紧盯着她。“这块木墬上头同样雕着冬月风吹花雪图,只是明月较显眼,而妳的却是飞雪较显眼。”

“听你这么一说,似乎是这样没错呢。”冬安仔细看着他手中的木墬,佯装意外的点点头。“我爹爹是名木匠,除了帮人造房,也相当擅长雕刻饰品,你那块木墬应该也是出自我爹爹之手。”

“令尊可识得这块木墬的主人?”

“这我就不晓得了。”她依旧看着他的木墬,彷佛相当感兴趣。“爹爹的手艺巧夺天工,雕出的饰品总是很快的兜售一空,因为本家姓冬,当初才会留下这块木墬当作传家宝,至于其他木墬让谁买去了,恐怕爹爹也记不住了,毕竟这些木墬可是他二十多年前雕的。”

她说得合情合理,丝毫挑不出毛病,但他明白她一定隐瞒了些什么。

每次她只要心虚,就不敢直视他。

只是话说回来,他们之所以能够再次相遇,靠的就是这块木墬。

虽然他得靠触碰来感知,却并非得透过人不可,凡是公主的随身之物,甚至触碰过的物品,都能够引发感应。

这些日子,他便是透过木墬感应公主的行踪,因而才会来到这醉仙楼──

“对了,先不管这木墬的事,饭菜都快凉了,我们还是先用膳吧。”冬安忽然揪着他的袖襬,急忙忙将他拉到桌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