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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同人)一梦潇湘冷清秋(170)

一席话儿果真说得邢夫人停住了,因沉吟了半晌,方喜怒莫辨的道:“起来说话儿罢。”

宝钗听说,却并不起来,而是笑道:“若是太太听了我的主意觉得可行,再让我起来亦不迟。”说完便娓娓说道了起来。

宝钗的主意,说起来其实算不得什么好主意儿,不过是让邢夫人设法儿先将贾母的体己银子财物悉数弄到手,再将府内上上下下执事人都换成自己的人,让贾母到时只余下一个“老太君”的虚名,实则大小事儿都做不得主而已,以贾母那种几十年都舍不得将权利放手的个性,只要能将手里的权利悉数与她夺了,她也就死了一半儿了;而要夺去她的权利,首先就要夺了她手上的银子钱才是,毕竟她能在偌大一个荣府硬气这么多年,凭的除了是辈分儿高,有诰命在身以外,更多的便是手里有钱,底气儿十足了!

邢夫人听罢,虽则已有了几分动心,却犹是装出一脸的不屑,啐道:“横竖老太太如今年事已高,还能活得了多少年?待老太太一殡天,这府里内外上下一样儿由我说了算,我当什么好主意!呸,趁早离了我这里罢。”

“难道太太忘记老太太不止大老爷一个儿子了?”不理会邢夫人的不屑,宝钗继续道,“况官中原就没有几两银子,早已是寅吃牟粮了;再以老太太对宝玉的疼爱,太太以为一旦将来分家时,您与大老爷能分得了多少去?那里及得上老太太体己的一星半点儿?倒不如趁着眼下将老太太体己这一大头儿先谋到了手,再请老太太分家去,到时两家只分那明面儿上的东西,岂非比将来好上许多?太太请细想。”

闻言邢夫人已是彻底动心起来,毕竟贾母这些年来对二房对宝玉的偏心,她都是看在眼里很在心里的,因赶着问道:“老太太的体己又岂是那么好谋的?”

宝钗见问,便笑道:“此事儿说难倒亦不难,只要拿下一个人,管保就成了。”说着见邢夫人一脸的急切,她忙附耳道,“我有个主意,今儿个晚上待老爷来家后,太太便去告诉老爷,让老爷明儿找老太太讨鸳鸯作屋里人去。老太太的体己一向儿是由鸳鸯经管着,到时只要鸳鸯过来了,还愁老太太的体己银子变不成太太的?”

邢夫人听说,沉吟了半日,方点头道:“倒是有点意思了。”一面又警觉的问道,“说罢,你告诉我这些,是想得到什么好处儿去?”虽则邢夫人生性愚钝,又没有读过多少书,“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的道理儿却还是知道的,因有此一问。

假意扭捏了片刻,宝钗方微红着脸子道,“之所以与太太出这个主意儿,一来是太太原就是个极好的人,值得我这个做小辈儿的尊重;二来如今我与宝玉的情形儿及我在府里过的日子,太太亦是知道的,竟是连个最末等的小丫头子尚且不如,若非有老太太从中阻扰,凭我与宝玉往日的情分,又岂会如今时这般生分?他又岂会舍得这般委屈我?”

“我既已嫁与他为妻,自然希望夫妻俩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因此希望将来事成后,太太能为我二人做主;三来告诉不得太太,老太太如今的体己银子中,倒有一多半儿都是我薛家的银子,如今我们孤儿寡母的,自是再没本事儿讨回来了,只求着太太事成后,能着赏咱们几两银子,让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一些儿,也就罢了。”至于邢夫人夺来贾母的体己银子后,她能不能与之再夺了去,她可是一点儿都不担心,连贾母都不是她的对手了,她又岂会斗不过邢夫人甚至凤姐儿?!

在情在理的一番话儿,将邢夫人心底最后一丝儿疑虑亦彻底打消了,因点头道:“你且先回去罢,我理会得了。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的!”

闻言宝钗忙作出一脸的喜之不禁,道:“多谢太太成全!”又道,“还请太太暂时不要告诉琏二嫂子的好,虽则嫂子亦是一个极好的人,到底十分孝顺老太太,万一走漏了什么风声儿到老太太耳朵里,可就不好了。”

邢夫人如今虽与凤姐儿感情大胜往昔,毕竟每个人皆是有自私与贪婪一面儿的,自是巴不得将天下所有白花花的银子都抓到自己手里,因冷笑一声儿,道:“难道还要你来教我作事儿?”算是应下了宝钗。宝钗见状,方转忧为喜,一面又向邢夫人磕了几个头,告辞离了邢夫人这里。

余下邢夫人一人在屋里,越想越觉得宝钗此计大妙,越想越觉得一刻都不能在多等,遂紧着唤了人去外书房请贾赦,说是有要事儿相商,请他务必立时进来。

不多一会儿,就见贾赦带着一身的酒气儿脂粉气儿进来了,显见得正与姬妾小老婆们吃酒,邢夫人见了,不免生气儿,然到底敢怒不敢言,又想着还有正事儿要说,遂强挤出一抹笑意,请贾赦上座坐了,方一五一十将宝钗才与她说的话儿细细转述了一遍与他听,当然她并没有说是宝钗的主意,而说是自己想出来的。末了又道,“这只是我的一点子糊涂想法儿,究竟怎么样儿,还得老爷拿主意。”

那贾赦原是油锅子里的钱都要捞出来花的,如今闻得有这个巧宗儿,岂会不动心?因点头道:“横竖老太太年事已高,又有咱们作后辈儿的孝顺,很没有地方使钱,倒是趁早儿将体己银子拿出来,让咱们几日松快日子的好。”

一面又吩咐邢夫人:“‘择日不如撞日’,索性这会子就讨去,免得夜长梦多。”

邢夫人听说,想了一下儿,道:“这会儿不早不晚的,过去作什么?倒是晚饭时再过去,先让媳妇儿逗得老太太喜欢了,再搭讪着将一屋子的人也带开,我再回不迟。”

正说着,有人来回:“兴隆街的大爷来了,求见老爷呢。”贾赦忙又嘱咐了邢夫人两句,方急匆匆去了。这里邢夫人方耐心的等待起晚间传饭来。

好容易听得小丫头子来回:“老太太那里传晚饭了!”邢夫人忙忙坐了车,往荣庆堂去了。

因着如今只宝玉与惜春兄妹两个在膝下,尤氏婆媳今儿个又未过来,一贯喜欢热闹,喜欢瞧着多多人吃饭场景儿贾母便觉着十分无趣儿,遂只吃了小半碗粳米粥便放下了筷子。少时宝玉惜春亦吃完了,便有婆子上来撤了桌椅,丫头奉了吃的茶来。

即便是有凤姐儿在一旁不住插科打诨,到底人太稀少,贾母只说笑了一会子便说乏了,命众人都散了。

下面邢夫人瞧得机会来了,有意磨蹭到众人都走光了,上前笑道:“我回老太太,大老爷有一事儿相求老太太,因命媳妇儿来回。”说着拿眼四下里扫了一圈儿。贾母会意,心里虽十分狐疑,仍是挥手命众伺候之人都退下了,方道:“有什么话儿就直说。”

邢夫人便道:“老太太亦知道,老爷跟前儿竟没个可靠的人,心里想买一个,又怕那些人牙子家出来的不干净,因想在府里挑一个家生女儿。可巧儿前儿个无意瞧见了老太太跟前儿的鸳鸯姑娘,觉着十分中意,家去后便命媳妇儿来求老太太,还请老太太成全!”说着就地跪下,还重重磕了个响头。

一席话儿说得贾母又气又恨,又怒又痛,因暗自冷笑如今自己还健在呢,就想着谋自己的体己来了,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忒不知足了!面上却不表露出来,而是淡淡道:“不是我当着你的面儿说你老爷的不是,如今他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作什么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放在屋里?没的白耽误人家小姑娘的终身。你也不说劝着点子?倒是好生做官儿,好生保养身子是正经!”却忘记了就在不久前,她还将自己的一个孙女儿,亲手“卖”给了另一个年过五旬,且暴虐成性的老翁作妾。

见贾母压根儿不接自己的茬儿,邢夫人不由急了,道:“老太太还不知道老爷那性子的?劝不成,倒先和我恼了,派上我一大通儿的不是。还求老太太疼媳妇儿一疼罢。”说着又要磕头,又道:“若是老太太今儿个不答应媳妇儿,媳妇儿便长跪在这里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