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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鬼有风险(57)

无底深洞,他们仗着一身热血,横冲直撞,魑魅魍魉纷纷出现。他们杀了一批又一批,终于在群魔乱舞中,出现了一张狰狞鬼面。

在黑雾缭绕中,鬼面不停变幻着表情,或哭泣或狂笑,或愤怒或妖魅,哪怕多看一眼都会觉得心神震荡。

宫牧杀得兴起,径直提枪而上。蟠龙长.枪饮千人血,锁万人魂,已是无上法宝,当即击碎了鬼面的其中一张面孔。

鬼面暴怒,驱使众鬼围攻,宫牧与姬战虽然神勇,但终究只是凡人,渐渐力有不逮。鬼面在暗中伺机而动,终于寻到两人的破绽,一声鬼啸,朝宫牧扑去。

“小心!”关键时刻,姬战护在了宫牧身前,虽然用宝剑挡了一下,可鬼爪还是当胸穿过。

“姬战!”宫牧双目赤红,只觉一股怒火化为实质,枪上蟠龙变幻出真龙,如白虹贯日,将鬼面吞噬。

众鬼一哄而散,宫牧搂住瘫软的姬战,悲痛交加。

姬战眉头紧蹙,不知是死是活。

宫牧心如刀割,恨不能为他分担一星半点。他悔不当初,若不是他执意要来,又岂会害姬战受此重创?

“别哭。”姬战睁开眼,面无血色。

宫牧咬牙:“我哭我自己!长夜漫漫,再也无人相伴!”

姬战虚弱地微笑:“长眠美人怀中,我此生无憾。”

宫牧牢牢抱紧姬战:“你若要走,奈何桥上等我三年,我随后就到。”

“好。”姬战仰望宫牧,眼眸中全是他的身影。

这时洞窟里飘起白烟,一鹤发童颜的老人从白烟里向他们走来。

宫牧一脸防备,冷冷注视来者:“你是人是鬼?”

“非人非鬼,乃是天尊座下引路道人。”老人仙风道骨,面目慈祥,“你们刚才打散的是化忌真君。化忌真君行为不端,有违天规,在狱中受罚,不想他不思悔改,打伤天兵,被天尊重伤后其鬼身逃至凡界,躲在这里祸害人间。”

化忌真君本为欲念所化,凡人皆有欲,其鬼身食他人欲念炼化为精气,再以精气蚀他人魂魄,使其欲念无限放大,贻害无穷。千人千面千般欲望,滋养着受伤的化忌鬼,他本想偷偷修炼疗伤,不想被宫牧二人撞破,原形再次被打散。

“二位为民除害,得了仙缘,我便是来为二位引路的。”引路道人躬身行礼。

宫牧不管这老头说什么,只是抱着姬战不肯松手。

引路道人笑眯眯地对宫牧道:“你的阳寿未尽,为了不误你在凡间悟道,我且助你一臂之力。”

宫牧只觉一阵炫目,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在洞外。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低头看自己的双手,肌肤上还留有一点温暖,可究竟抱过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再看前方,藤蔓覆盖的山石上,隐藏着一个只够人弯腰行进的小洞。

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我是要进山洞?还只是经过?为什么身上有与人争斗的痕迹?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宫牧怔然转身,不远处有一青一白两匹马,在悠闲地咀嚼青草,他不假思索地上了白马,又牵起青马。

这匹青马是我的吗?为什么我出行带两匹马?

宫牧总觉不太对劲,可完全想不起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白马载着宫牧离开,他回望那隐秘的山洞,脑中发胀,心口隐隐作痛,似乎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回到军营,随从费谦迎出大帐,扶宫牧下马。

“费谦,我今日是一人出门的吗?”宫牧问。

少年刚要开口,又突然疑惑一瞬,随后回道:“是啊,将军是一人出门的。”

“是吗?”宫牧茫然若失,缓缓向大帐走去,夕阳下他的身影扭曲孤寂。

宫牧平安度过一生,死后飞仙,为荧惑星君。他忘了往日的欢好,忘了曾经的约定,甚至忘了有过姬战这么一个人。

直到一日他在天庭闲逛,逛到了月老那儿。

月老很忙,他掌管天下姻缘,囊中红线铺得如漫天红云。

当他跑来跑去不小心被自己的红线绊倒时,气得直嚎,嫉妒地对宫牧道:“星君好清闲!”

宫牧懒洋洋地往他桌案上一靠:“看你忙得焦头烂额,也没什么成就,多少痴男怨女寻不到良配,孤老一生,天天咒你,说实话我还真有点同情你。”

月老横了一眼这个说风凉话的家伙:“相逢是缘,相处是情,缘与情缺一不可,又怎能都怪到我头上?”

宫牧抿了口酒:“就好比我吧,在人间也是寻寻觅觅,最终未能与人携手,该不是你忙晕头了把我的姻缘漏看了吧?”

月老描了眼他的足下,一根红线缠在他脚踝上,另一头却空垂着:“你的红线我分明是系上的,八成是你自己不小心弄断了吧?”

“我有红线?”宫牧惊诧。

月老已忙开了:“那是当然,反正已是前尘往事,你自己去树下看吧。”

宫牧疑惑地来到姻缘树下,当在他树下站定,姻缘树受到感应,片片金黄色的树叶迎风招展。

一片树叶被风吹落,落在宫牧的掌心里,他展开叶片,里面有一个相貌英俊,器宇轩昂的人。

刹那间,宫牧想起来了。

有个人曾答应,要在奈何桥上等他。

一道红霞划破天空,他冲出南天门,直奔地府,甚至撞断一根天柱都不自知。

奈何桥上无数往生之人,忘川河下尽是孤魂野鬼。宫牧穿梭在亡魂间寻找,心乱如麻,无比痛恨自己,不敢想象那人是如何在绝望的等待中煎熬。

但自他寿终再到成仙已过去几百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个等待他的人。于是他抓住一个鬼差就问。

“啊,我知道星君大人你说的那个亡魂。”鬼差一拍脑袋,“那个鬼魂啊,就赖在望乡台上不肯走,孟婆几次塞给他孟婆汤都被他泼入忘川河里。我听说他是有仙缘的,鬼帝想让他当阴帅,可他就是不肯走。后来他留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大概有百多年吧,精气散尽,仙缘也丢了,被押走时浑浑噩噩的,阎王就送他去了轮回。”

宫牧的心在淌血,他把姬战害惨了。

他冲到轮回台前,俯身拨撩,姬战的一世又一世浮现在眼前。

为蜉蝣,朝生暮死,为虫蚁,受人踩踏,为走兽,被人宰烹。

他无法接受,那么一个刚毅的男人,世世代代,受尽磨难。

他气得几乎砸了轮回台,又回到天庭。

蟠龙枪在手,宫牧无所畏惧,冲入凌霄宝殿,誓要讨个说法。

玉帝震怒,又有天将来报:荧惑星君撞断天柱,天河水倾入人间,造成生灵涂炭。

宫牧不服,长.枪横扫,天兵天将倾巢而出才将他擒于殿下。

当他被拿下时,他奋力一振,蟠龙长.枪脱手而出,飞出天庭,坠入凡间。

气急败坏的玉帝罚他下凡,命人封印了他的记忆,在他眉间刻下九瓣莲,要他修九世功德,清除人间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