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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长生[重生](2)+番外

昔年一别,怎会想到有生之年竟还能在老夫人身前尽孝。

他看着老夫人依旧青丝萦绕,不显苍老的脸,抛开心中百转千回,会心一笑:“祖母,莫哭了。”

这模样还真像个体贴的小大人。

老夫人噗嗤一笑。自己动手擦了泪,握住小孙儿粗糙的小手,心疼地摸摸他发黄的小脸,忍俊不禁:“你这小鬼头。”两个庶妇也捏着手帕掩唇而笑,一时间伤感的气氛就此淡去。

“你阿爷方才派人传信说你的嗓子坏了,现在看来倒好了些。”

声音虽然沙哑,但好歹发声没有问题。那传信的军爷也不说清楚,害的她还以为……真真该打。

朱定北眼神暗了暗,当初醒来急着要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后来缓过神来,明白了如今处境,却不敢再随意开口,就怕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小王氏凑上来说:“定是老祖宗福泽深厚,见了您,什么病呀痛呀都不敢烦扰咱们小少爷哩。”

“净瞎说。”老夫人啐了一口,拉着朱定北坐到自己身边仔仔细细地问了他的身体和旅途辛苦,林氏提醒了一句,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朱定北。丫鬟引着小少爷洗去这一身风尘,小心地绞了头发,赶忙领到主屋用食。

用了饭,打发了两个庶妇,祖孙两个没说一会儿话,丫鬟就欢欢喜喜地进来禀报:“夫人,侯爷回来啦,已经在门前下马。”

老侯爷步子快,丫鬟话音才落下,就已经踏入屋内。

他握了握发妻的手,相视片刻,他郑重道:“这些年苦了你了。”如今他留守京中,也算对这个跟了他大半辈子聚少离多的发妻一点补偿。

老夫人眼眶一热。

老侯爷朗声笑了声,把手中圣旨往她手上一塞,大手一抓,把朱定北抱起来,拍了拍他的屁股:“臭小子,见了老子你又不会说话啦?”进了大门管家朱三已经和他说了这个特大喜讯。

“阿爷。”

朱定北笑着叫了一声,双手抱紧他汗湿的脖子,惹得老侯爷又开怀地拍了拍他的屁股:“你这小王八羔子,可把我和你老子吓坏了。”

老夫人看了圣旨正满心喟叹,见状,赶忙收起黄绢,嗔怪道:“老东西,你可小心着点,把我的乖孙打坏了十个你都赔不起。”

“这有什么,妇人就是大惊小怪,他在马背上长大,也没见他屁股多金贵。”虽然这么说,还是讪讪地住手,小心地把朱定北放回地上。

老侯爷大手捏着他的小手,坐下来灌了一壶茶水,擦掉沾在胡子上的水渍,说道:“阿爷刚给你请了一道圣旨,以后你就是侯府的世孙,等老子死了,这侯府就是你的了,你老爹也没份。”

朱定北诧异,前世,继承镇北侯府的却是他那伤了双腿再无法上战场的兄长……心里胡思乱世,他还是拧着眉点了点头。

老侯爷好笑地捏捏他的小脸,这臭小子好像能明白似得。老夫人忍不住责怪,“你这嘴上放炮的老东西,怎么和长生说话呢。”哪怕出声书香门第,但嫁了这老匹夫几十年,说话也粗糙起来。

老侯爷大笑。听老夫人催他用饭洗漱,才一拍大腿,嚷着管家朱老三进来:“快把太医请进来。”

请封的时候老侯爷心疼孙儿说了一句,贞元皇帝对朱家甚为顾念,当即遣了太医随他一道回府。他行军打仗的速度常人不能比,一家人说了这么一会儿话,老太医才勉强追上来,被请进来时还直抬袖子擦拭满脸汗水。

老夫人赶忙吩咐端了茶水,搬了凳子请他坐下。

细细地诊了脉象,老太医目露疑惑,又换了一只手,只觉这小儿脉象急促沉郁,似乎郁结于胸心事颇重。又看他眼睛清透明亮,比寻常孩童还要灵动几分,联想前因后果,便道是年纪尚幼坠马受惊了,才导致神思不属。

仔细开了药方,老太医道:“侯爷,夫人,请放心。小侯爷身子骨硬朗,身上外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再用两副药就无碍了。只是,孩子的神魂比大人脆弱,这次怕是受惊不小,我这边开副安神方子,得多用几天,待神归主位才能断汤。”

老夫人闻言更是心疼,没有不答应的。又仔细问了太医需要注意的事情,才送人出去。

老侯爷没夫人这般的细腻情怀,但想到当时孙儿性命垂危的模样,也忍不住摸了摸朱定北的小脸,拍他的脑袋道:“日后看你还敢不敢这般淘气。”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认定孙儿这次受伤定不是一场意外这么简单,他朱家儿郎浑身是胆,怎可能因为坠马就吓得丢了魂魄。

可查了这么久,却还没有具体的眉目。

值得怀疑的对象太多了。

不愿臣服的鲜卑部落,只想挑动大靖和鲜卑再战的胡族外敌,军中未拔除干净的毒瘤,甚至是……天位上的那人都有对小儿下手的动机。

罢了罢了,如今他自愿拔去虎牙困守上京,还不能护住小孙儿性命么。

第2章 国子学府

朱定北在京城养了两个月,没有如太医担心的那样因为水土不服而毛病不断,反而出落得白白胖胖,再不是回京时那枯黄瘦弱的难民模样。

这可把老夫人高兴坏了。

“你看这孩子就是会挑。”

她看朱定北是越看越喜欢,这孩子生的好,朱家老爷们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全没传到他身上来,容貌反而继承了他娘和自己的优势。瞧瞧这双桃花眼,老夫人和儿子朱振梁的奶娘说起来都藏不住笑,简直跟自己一模一样呢。“你看我辛苦生了五个臭小子没一个像我,就是颖儿,除了皮肤白皙这点,其他全被他爹占了便宜。”

苏妈妈怕勾起她的伤心事,只说:“可见咱们小侯爷是有福缘的孩子,您啊,就放宽心吧。”

老夫人笑着点头,倒是想到了另一件事,晚间老侯爷访友回来提了提,老侯爷才想到自己的疏忽。

“夫人说的是,长生年纪不小了,是该送到学堂上。只是……”老侯爷苦恼,“这哪个先生好我也没数啊。”

老夫人睨了他一眼,这老匹夫对这些一窍不通,难道她还在京城几十年还能没有这些经营?老侯爷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差了,出征在外这么多年,从不考虑女眷的想法,一时间也没想到要老夫人做主操劳这些事情。当即起身作揖:“老夫有眼无珠,可要劳烦夫人了。”

老夫人掩嘴笑,这老匹夫糙人一个却惯会耍滑头。

“这倒不难,咱们也不请先生回来,国子学里国士甚多,便是极好的去处。我主要是怕长生不适应,要是在这里学书跟不上别人,我担心对孩子不好。”

“嗨,这有啥好担心的。”

他之前还担心着臭小子来到这四方墙跑马都走不了一圈的鬼地方要撒泼呢,这不也都好好的。他现在对小孙儿是一万个放心,“又不要他考科举,书读那么多也没处使劲,让他学点道理回来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