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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无痕(37)

从花溪到乌镇,再到渝京,到庐州,雍华一路派人追踪天枢的消息,那些看似不经意的点点滴滴凑在一起,竟然得出一个惊人的事实。

明白了天枢和阿烈古琪的关系,雍华在震惊之余也有一丝窃喜,原来小堂弟并不反感同性之间的关系,如此一来,他岂不是也有机会。

“你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吗?”天枢仅有一只手被雍华捉住,整个身体悬在半空,怀孕五个多月的身材一览无余。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又不是没见过?”雍华见惯不惊,语气坦然。

“……”天枢反而是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那块摇摇欲坠的石头终于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他们再次急速向下坠去。这次,雍华从背后环抱住天枢的身体,不让那些棱角分明的石子和锋利尖锐的树枝碰到他的肚子。

在连续两次被命运抛弃之后,月神这一回终于站在了天枢这边,等待他和雍华的不是冰冷的大地,两个人同时跌进了崖底的深潭。

没有摔死却要淹死,这是不是也太衰了点,拼命挣扎的时候天枢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但他还是吃力地拖着雍华,无论如何,他总是救了他和孩子们一次的,他得还他。

水很冷,身体很沉,岸边遥不可及,在即将崩溃的前一刻,天枢的手终于触到了湖岸,连拖带拽地将雍华弄上岸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

宝贝儿,你们别踢了,好痛啊!这是天枢最后的意识。

第三十章

天枢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早已大亮了,他的身旁坐着一个肉嘟嘟的小娃娃,口水涟涟地趴在他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张着没牙的小嘴冲他直乐。

小家伙看起来半岁左右的样子,长得圆滚滚的,黑溜溜的大眼睛泛着亮亮的光泽,胎发细软无比,稍微有些卷曲,表情天真而可爱。

天枢轻轻抬起右手,想去摸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突然,小娃儿张开小手,握住他的手指,然后得意地抿了抿小嘴,微微嘟起的小嘴边上还挂着一串长长的口水。

他这是在哪里?这个孩子又是谁?天枢百思不得其解。

他转动着依然酸涩的身体,抬眼看向四周,发现自己似乎躺在柔软的床铺上,黄花梨的床柱上雕刻着繁复而华丽的花纹。屋里光线很暗,蓝色的绣金窗帘从有着精致雕花的窗框上垂下,遮蔽了外面的阳光。

“你醒了,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叫真叔叔过来看看?”窗帘倏地被拉开,若即温和的声音随即传来。

“若即哥哥——”窗外明晃晃的阳光立即刺痛了他的眼睛,天枢用手挡住射向自己的强烈光线,漂亮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软软地唤道,“你怎么会来的?你知道我在庐州?”

“果然是睡糊涂了……”若即轻轻地笑了开来,眼神清澈温柔,漆黑的眼眸盛着显而易见的宠溺,他伸出手去揉了揉天枢的鬓发,笑问道,“飘儿,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在庐州吧?”天枢猜测道,他记得自己是在开云山和雍华坠崖的,那么现在应该是在庐州没错,虽然他想不到若即这么快就会出现。

“这里是琢心阁。”若即哭笑不得,他就知道天枢会说错。

“琢心阁!拜月教的琢心阁?”

天枢的思路有一瞬间的凝滞,他怎么会回到紫微山的,芜城距离庐州数百里,有着将近十日的路程,他有昏迷那么久吗?

“呀呀,咿呀——”圆滚滚的小娃儿似乎是对天枢的肚子很感兴趣,他举着胖乎乎的小手趴在上面,一个劲儿地拍打着,引得里面的两个小东西不甘示弱,和他里应外合地配合起来,一起撒欢儿。

“这是谁家小子啊,怎么会扔在这儿?”垂眼一看,天枢更是震惊,他的肚子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活像揣了个大西瓜似的。

“小心心啊,你要乖一点哦,要是把你天枢叔叔得罪了,你可就没有媳妇儿可以娶了。”若即也不解释,反而一把捞过笑得懵懂的小家伙,在那圆润饱满的粉嫩小脸上狠狠啃了两口,开心地逗弄起来。

“是你的?”天枢愕然,随即了悟。

难怪年初的时候若离回紫微山待了那么久,敢情就是为了若即这事,居然还藏着掖着不肯告诉他,真是不讲义气。

“嗯,他叫子歆,韩子歆。”若即点头承认。韩子歆倚在他的胸前,小脑袋跟着一点一点,再是乖巧不过的模样,生怕给自己的未来岳父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我没想到你会当真……”天枢感触良多。关于若即和殷飒的婚约,他是自小就知道的,却从来没有当真过。毕竟,真要论起辈分来算,那位殷飒还是君怀仞、君怀罗兄妹的表弟,也就是他和若即的表舅。

殷飒自幼爱慕君怀仞,无果。若即出生后,他便一厢情愿地向君怀仞提了亲,表示将来要娶这个小娃儿为妻。君怀仞以为他是闹着玩的,就随口说了声同意,不想殷飒竟然当了真,自若即懂事起就向他灌输两人的夫妻关系,企图先下手为强。

“习惯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力量——”若即幽然道。他向来清心寡欲,除了天枢和若离,就没什么好喜欢的,知道自己长大后会嫁给殷飒,也没有任何抵触,十六岁成亲,十八岁生子,一切顺理成章。

“若即哥哥,我睡了很久吗?”天枢忐忑道,那天发生的事情他真的是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费尽力气把昏迷不醒的雍华拽上了岸。

肚子突然好痛,孩子不安地在里面挣扎、翻滚,身体仿佛要被撕裂,他想求救,却不能发出任何的声音,只能坚持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直到那个温柔的嗓音在耳边低语,“孩子,没事了,放心睡吧。”

于是知道自己是安全的,终于放下心防,不再坚持,睡了过去。

“一个半月前,真叔叔在庐州的开云山采药,正好碰到石岩和红鸾、紫鸢发疯一样地找你,才知道你和雍华竟然被“流星”、“流月”甩到山崖底下去了。”若即言简意赅、轻描淡写地介绍了他们获救的经过, “石岩他们在悬崖下找到你和雍华,真叔叔就把你们带了回来。”

“孩子没事吧?”尽管事实近在眼前,天枢仍是忍不住再确认一次。

“现在没事。”若即避重就轻,昆陵真见到天枢时的状况可不是这样。

当时,天枢昏倒在同样昏迷不醒的雍华身旁,两个人身上全都是血,只不过一个是在脑后,而另一个是在身下,情况都十分危险,昆陵真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两大两小全给救了回来。

因为两个人都伤得很重,而天枢体内往日以内力强行压下的毒素失去压制又有复发的迹象,昆陵真干脆给他扎了针,让他睡着就回来了,又考虑到他刚刚动了胎气,经不起颠簸流离,一行人路上走得很慢,平时十天不到的路程愣是走了一个多月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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