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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被迫营业(43)+番外

于观真硬邦邦地说道:“人多数喜爱自找苦吃,你非要去想这些没有用的东西,又有什么用呢,有些人吃饭喝水还能呛死呢,这些死法岂不是比你的师兄要更凄惨可怜百倍。”

这话说来尽管不中听,可又那么动人,崔嵬忍不住微微一笑,他极少笑,这点笑颜便实在令人惊艳,可他说出来的话却更让人惊吓:“莫离愁还好吗?”

莫离愁?谁?说好大家只有一场战斗的情谊呢?

于观真心中一提,十分谨慎:“怎么突然提起他?”

话音刚落,于观真就看到崔嵬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他缓慢而清晰地问道:“你失忆了,对吗?”

于观真直接将一口冷茶喷了出来。

他跟见鬼了一样看着崔嵬,一时间居然发不出声音来。

崔嵬泰然自若地用袖子挡住,他甚至觉得心中有种莫名的痛快感,在这一路上,他固然没有输过,却也没有赢过几次。对方对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态度叫人说不出的厌烦,然而此刻那吃惊而隐约透露着惶恐的神态,叫他心中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感滋生着。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对,说什么都像狡辩……

还不等于观真快速转起大脑,崔嵬又道:“你不知道我为何提起莫离愁。”

“什么意思?”话比思绪更快,于观真脱口而出,他疑虑地看着崔嵬,又暗暗懊悔自己是不是掉下了他的陷阱。

崔嵬却没解答,而是淡淡道:“其实也不奇怪,你早已露出马脚,我只是不敢相信而已,你本来不该这么看我的。”

于观真反问道:“那我该怎么看你?”

“我那日虽然输了,但并未败。缥缈峰刚建立,你绝不能输,却无法杀我,便自此后不准我再用剑,我那时就知道你惧我。”崔嵬难得谈起他们的过往,其实也只不过是那一战而已,他们并无任何冤仇,更没任何纠缠,只不过是有人需要他们一战,他们便一战了。

“自然,对你而言也许并非如此。”崔嵬说起这件事,也没有窘迫,“毕竟你所见所感,与我并不相同,不过你那时看我,的确不如此刻坦荡。。”

于观真镇定道:“你并不如自己所以为那样了解我。”

“我不认为自己了解你。”崔嵬的从容更显得于观真的慌乱,“而你也远远不了解你自己,若你没有失忆,我问你,我当初刺你的伤在何处?”

崔嵬的目光忽然讥诮起来:“不,我该问,你最后赢我那一剑,刺在我的哪里?”

于观真当然答不出来,他看着崔嵬,不能置信这人居然恩将仇报,于是冷冷道:“你恐怕不是现在才发现这件事,此刻说出,与要挟无异,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大抵是出于一种幼稚的炫耀心理,崔嵬居然自问自答起来:“你刺在了我的右肩上。我问你莫离愁的事,是因为他为报仇曾想拜入剑阁,他心性暴戾偏执,门中不允,后来转投你门下,你助他将仇人一家三百余口尽数杀死。我方才提起莫离愁,是想感激你没有对村子下此毒手。”

于观真瞪着他。

崔嵬只是看着他,目光很平静:“你不必担心,我承你的情,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你以后不必在我眼前费力隐瞒,我也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

这让于观真的神色古怪了起来:“你愿意为我保守这个秘密?别无所求?”

“我说过,你活着总胜过你死了,受伤与失忆并无任何不同。”崔嵬淡淡道,“你一路上旁敲侧击,想来许多事都淡忘了,往后你有什么不知,只需与我明说,不必故意询问。你身上旧伤沉疴多年,这次只怕更为严重,我之前为你疗伤,到底是扬汤止沸,全然无益。若你信得过我,也期绝薪止火,我便带你去见一个人。”

于观真可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崔嵬,你为什么待我这么好?”

“我并不是待你这么好。”崔嵬望着他,话比茶更冷,“我待谁都是如此。”

于观真无端觉得舌尖有点苦涩,他用牙齿一抿,发现是片被泡烂了的碎茶叶,正湿润地粘在他的口腔里,泛着已经寡淡的滋味,尝起来是隔夜的清苦。他慢慢地将这片茶叶用白牙磨碎了,一点点吞进喉咙里,又似乎泛出难以捉摸的甘味来。

也许是得到的好处远远超出于观真所想的,他望着崔嵬,其实心里倒是感激更多。

这些人都是一样的,从同样一个地方出来,带着同样的信念,像是菩萨一样无怨无悔地奉献自己,纵然他们会为路上遇到的一些事痛苦悲伤,然而这并不会阻碍他们的行为。

就像村民央求他们留下来时,分明知道真相的崔嵬仍然答应了。

正是因为这样,就是因为这样……

于观真凝视着崔嵬的面目,直到对方疑惑发问:“怎么了?”

“没什么。”

于观真确实得先治伤,也确实愿意信任他:“那么今后一路同行,若有怠慢之处,还望你不要见怪。”

崔嵬玩笑道:“我倒也没有那么少见多怪。”

第39章

晚饭又换了人来送饭。

阿杏脸上的泪痕还没完全消去,她皱着红通通的鼻子,将饭菜摆在桌子上,跟在她身后的还是小黑豆,她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小黑豆,又看着四人,很快就压着小黑豆的肩膀跪下来,大声道:“仙家,阿杏知道这件事很难为,可……你们……你们能不能带小黑豆走。”

她说着,泪珠子又滚下来。

“他很乖,也很懂事,可以给你们做个扫洒,当个下人。”

原无哀蹙起眉尖,他已被这村人的得寸进尺惹得有些厌烦了,他看了看崔嵬,见对方望下去,语调冷淡:“你们村子容不下他?”

“不是不是。”阿杏急忙摇摇头,她下意识紧了紧手,又看向小黑豆,咬牙道,“是我,我们村子也就是这样了,一家子多时候也是出得多,进得少,小黑豆他孤苦伶仃的,又没个人照应,我明年就要嫁出去了,不能常常看他,听说山神大人与各位仙家有交情,所以……所以才想着厚脸皮来求求仙家,要是实在不行,我再想其他的法子。”

小黑豆十分沉静,好似阿杏不是在说他的事一样。

狄桐下午刚哭过,眼睛敷了小半个时辰的井水才缓和,此刻仍有点肿胀,于是只能眯着眼睛好奇道:“那小黑豆你呢,你自己怎么想?他们在说你的事,你怎么一言不发的?”

他眯眼的样子有些憨厚,并不吓人,倒有几分可爱。

小黑豆只是看着崔嵬跟于观真,他知道这两个人才是说话的人,就好像村长是村子里最说得上话的人,方婶是她家里头管事的人一样,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大用处,不过还是回答道:“阿杏姐姐说我不会说话,她说就好了。”

于观真对这样的童言稚语一笑了之,这事儿左右跟他没关系,而且小黑豆多少算是谢长源的传人之一,不说别的,单说没有师父的情况下,这孩子能练出剑气,恐怕崔嵬也会找个时间问他要不要跟自己一起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