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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妾成群(3)

兰香却将沈天福挑起她下巴的手一握,含情脉脉道,“小冤家,奴有一件东西要给你。”话毕,转身从红色鸳鸯枕下摸出一块折叠后的粉色鲛绡,打开后里面是兰香的几样常戴的首饰。从中间拿出一根并头莲瓣儿金簪,兰香小心翼翼的拔下沈天福头上的那根金头银簪,将自己这一根并头莲瓣儿金簪给他插在发髻上,捧着沈天福的头左右看了看方笑着说,“小冤家,可要记念着奴,不要一去便将奴给抛闪了。”

“姐姐,但放宽心,小可过两日还来瞧你。”话毕,沈天富伸手在兰香粉脸上轻轻一捏,笑着站了起来,闲闲的背着手往外行去。

兰香眼巴巴的看着沈天福出了门,方重新倒回了床上,看着枕边那小冤家给自己送来的那缠枝花卉绿稠,不由得拿到手中,唇角一弯,放到脸颊边摩挲起来。

正胡思乱想间,只听得门“吱呀”一声响,转过脸一看,却原来是自己房中的使唤丫头燕儿提着一壶水走了进来。燕儿一边将水倒进一个铜盆里,一边说,“姐姐,汤烧好了,且起来洗洗吧。”

兰香应了声“好”,慢慢的坐起来,穿上中衣,系上抹胸,下床趿上鞋,走过去洗了手和脸。旁边的燕儿见兰香洗完脸,忙递过去一盏茶。兰香接来去方才浅浅喝了一口,却听小丫头燕儿在旁边低低的说了声,“姐姐,兰老爹又到院门口赖着不走了。”

“甚么?”兰香一听,气忿忿的将茶盏往旁边桌子上一磕,茶水洒了好些出来。

原来燕儿口中所说得兰老爹便是兰香的亲爹,名叫兰自新,一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惯在赌场中讨生活。家里弄的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在兰香七八岁年纪时,兰香娘实在过不下去,扔下兰香姐弟俩,跟一个外乡货郎跑了。

这兰自新哪能顾得了两个孩子,于是便将自家女儿兰香卖进了春花院中,自家小子兰安送到东城吴银匠那里做了学徒,学打各色金银首饰。如今兰安出了师,被吴银匠雇在店中做活。

兰自新因为惯好赌钱,常常输了钱过不下去时,便会来自家女儿兰香这里来讨些银钱。兰香这两年成了春花院的头牌,兰自新便来得越发勤了。

到得后面,兰香也烦了。好容易攒下两个体己银子,倒被她爹隔三差五的要了许多去。想想自己年纪一年比一年大,若不积攒两个银钱,找一个相好的离了这春花院,将来年老色衰,又没有银钱在手,结局堪忧。

想到此,兰香恨声说道,“燕儿,你去跟他说,就说我的银子都被他要完了,叫他快走!”

燕儿听了却没有挪动脚步,讪讪的说,“姐姐,何苦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兰老爹的脾气,你若不给他,他便赖着不走,只在院前坐着。叫来这院中的客人看见,没的丢了姑娘的脸面。”

兰香没做声,默了半响,方长长的叹了口气,垂下头来无精打采的走到箱笼前,开了箱子,取了一块五两的小银锭子出来,转过身走到燕儿跟前道,“燕儿,你去将这银钱给他,叫他以后切莫来了,再来我也是没有银钱与他了。”

“唉……知道了,姐姐,我这就去。”燕儿将银锭接了,叹了口气,自去了不提。

却说沈天福出了春花院,紧赶着往自家西城边典下的一个干净院落而去。刚走到自家房前,一推开门,头上便挨了一笤帚。

“你个小猴崽儿,成天的上窜下跳,不落家,昨儿夜里偷偷摸出去莫不是又去耍钱去了……”

只见一个精干妇人手拿一把笤帚接二连三的噼噼啪啪的往沈天福身上招呼,一边打一边喋喋不休的斥骂。

“哎哟,娘,别打了,若是把孩儿打坏了,看谁来给你养老送终,谁来给你捧孝子牌?”沈天福一边抱头鼠窜,一边讨饶。

沈天福的娘亲沈氏听他不住讨饶,又打了两下方住了手道,“你这时候方落家,可曾吃过晌午饭?”

“孩儿特意回家来陪娘亲吃晌午饭。”沈天福涎着脸凑到了沈氏面前笑道。

沈氏闻言伸出手捏了捏沈天福的鼻子笑眯眯道,“算你这小猴儿还有点孝心。”

“呀!好痛!”沈天福装模作样的皱眉叫唤。又从腰间解下钱袋向沈氏递了过去道,“娘,这个给你。”

沈氏接过去掂了两掂,呵呵一笑,“想是昨夜里又去那万金赌坊了吧?”

“嘿嘿,知儿莫若母。娘,你真是我腹中的一条知根知底的虫儿呀!”沈天福在旁边陪笑道。

沈氏一听收敛起笑容在沈天福头上一拍,“你个小猴儿说的甚话?没个轻重!”

谁知这一拍,却看见沈天福头上那根并头莲金簪。于是沈氏立刻睁大了眼,一把抓住沈天福衣领道,“你个小猴崽儿,又是到哪里去和那起不三不四的贱妇儿鬼混?”

沈天福心虚,赶忙挣脱出来,快步往厨间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娘,孩儿委实饿了,我每赶紧吃饭吧,吃过我还要去与走海贩货的陈二哥相见谈事。”

“你这孩子……”沈氏摇了摇头,自家孩儿的喜好她自然知道。不过,唉……在这样的世道,还是安身立命最为重要,旁的和这比起来都不值甚么。

作者有话要说:菜中有肉,肉中有菜,我最喜欢。加个注:勾栏:宋代听戏看曲之所,也有妓女出入其中。汤:洗脸水,有些会加各色草药,香料熬煮。我每:每等同于们。

第三回

沈天福在家陪老娘吃过晌午饭,因怕沈氏又拿头上的那根“赛牡丹”送的金钗说事儿,便忙忙的离了家,到自家绸缎铺上坐了一会子,便叫上自家的铺子上的一个小厮名唤永安的,骑上一匹高头大马,由小厮永安牵着往西城根儿下的顺风客栈而去。

到得顺风客栈,恰巧看见那与他相识的走海贩货的陈二哥正在客栈门口与几个人在客栈门口寒暄说话。

沈天福见状赶忙从马上下来,上前几步向那陈二哥唱了个诺,笑道,“许久没见着哥,心中渴想。”

那叫陈二哥的看见沈天福也笑着抱拳回了一礼道,“沈兄弟客气。我每且进去相谈。”一面走一面又将旁边的入伙的几人介绍给了沈天福。

原来这被沈天福称做陈二哥的人年纪约在三十开外,是一伙专一做海外生意的做头人,眼里认得奇珍异宝,为人又爽性,肯扶持好人。两人在这西城中的一座瓦舍勾栏中相识,又都是爽性的人,彼此脾气相合,便认作了兄弟。

这一次,这陈二哥即将出海贩卖货物,沈天福也入了伙,打算将自己铺子中的绫罗缎匹拿些去贩卖。两人前日已经商议好今天将这事情议好定下。于是沈天福随着这陈二哥并那几个一起合伙的商人进得客栈堂内坐下,叫店内小厮上了茶,细细商谈了起来。

几个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间说了一两个时辰,看天色将要暗下来。那陈二哥便提议几人一起去城中大酒楼吃上几杯儿。沈天福却说,莫不如去那相熟的西街口的杨婆子家的勾栏吃喝自在。陈二哥却笑道,“莫不是沈兄弟又想那小月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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