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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尚书来了后,不仅活抓了那白鹿,又指教了我几招,让我猎到那两只活的白兔,就在此时贺尚书猛然察觉风声有异,便让跟着我们的禁军、内监,还有他自己的亲兵列阵护卫。随后,一群黑衣人……”

轩辕苔皱紧眉头,认真回忆道:“第一拨十余人,从西边和东边夹击而来,第二拨两三个高手,是从我们的身后……应当是北面,很矮的小山那过来,兴许是藏在那里的。第一拨人亲兵尚可对付,却无暇顾及这几个高手了。贺尚书此时挺身而出,拔剑苦战,渐渐不支,他便把他的鹞子放出,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诸位大人便及时赶到了。”

轩辕曜显然对他的说辞很是满意,“方才皇后禀报,你为他挡了一剑,很好。传旨,临淮王纯孝,迁居显德殿。”

轩辕苔谦辞一番也便谢恩了,起身时迟疑道:“儿臣以为,这些刺客并非为儿臣而来,几次儿臣试图引开他们,可他们对臣视而不见……”

那就是冲着大小贺了。

轩辕曜微微眯眼,双瞳映着烛火,显得更加幽深,“围场你们还是得好生看管,之后须仔细勘察。”

他突然看向钱循,“朕记得蹈之从前做刺史时,就以善断案著称,此事便由你和大理寺处置,务必将背后黑手抓出。”

钱循赶紧领命。

“虽不知冲着谁来,但非常之时,尤其要确保西域诸国使臣安全。回纥国师地位超凡,禁军、鸿胪寺还有你们京兆府都得好生留意着,不能出半点差池。”轩辕曜侧头看贺熙华,“上个月贺熙朝遇袭,凶手也还未抓到?”

沈临与钱循对视一眼,心中均是一动,大小贺均三番五次遇上刺客,倘若是仇家寻仇,这案子可就简单了。

贺熙华犹豫道,“可兄长遇袭是每年皆有的事,未必就和此有何干系,不可妄下定论。”

一旁的贺熙朝面色阴沉,却仍是点了点头。

这得多不招人待见……

轩辕曜似乎也是如此想,勾起嘴角道,“不招人嫉是庸才,贺大人有擎天架海之能,难免招人嫉恨。”

贺熙朝干巴巴道:“陛下谬赞。”

一旁的贺熙华似乎是轻叹了一声,却也未再多言语。

这一日实在太长,轩辕曜终于大发慈悲地将众人放走,又让皇后和临淮王回宫歇息,却点了点钱循,“蹈之留下。”

钱循认命地留了下来,看着轩辕曜将头上厚重的冠冕拿下,又松了松衣襟,叹了口气,“做皇帝真累啊,还是做举子容易。”

是啊,随随便便连中三元。

钱循腹诽一番,想了想,仍是道:“圣明不过天子,陛下不论是做胥吏、举子还是大将军,都是第一等的。”

轩辕曜一笑,“巧了,朕亦是这么想的。方才朕就见你若有所思,可是想到了什么关节?”

钱循踌躇道:“前几日长安发生一件凶案,时间恰在贺尚书遇刺与围场行刺案之间,臣在想两者之间会否有所关联。”

轩辕曜挑眉,“看来你和朕想到一块去了,皇后为人谦逊仁善,哪里会有仇家?”

钱循干笑一声,“死的是个青楼女子,凶嫌放话说要为一个叫做白雪词的歌姬报仇雪恨。”

轩辕曜面上玩世不恭的笑容瞬间凝固,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

第六章 秋深渐入冬

因是天子同科,钱循平日里与轩辕曜奏对和旁人相比,少了许多顾忌,便直接道:“臣先前久不在长安,但觉京中诸人提及白雪词,总是含糊其辞,多有避讳。臣若是要查清这几桩凶案,恐怕不得不涉及此人……”

轩辕曜叹了声,“也无甚可避讳的,之后你再去查,若是有人拒不回答,你便说奉了圣意,让他们和盘托出也便是了。”

钱循斟酌道:“仿佛白雪词是因为得罪了什么贵人死的,不知那位贵人……”

“不是贺熙朝,”轩辕曜斩钉截铁道,“此人虽然孤高傲物、刚愎乖僻,但到底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绝不会与一个青楼女子一般见识。”

“算算时间,这个白雪词在京中时,陛下应仍在蒙尘,可曾听皇后殿下提及此人?”

轩辕曜叹了口气,“唉,这个白雪词,朕对天发誓是一面未见过,结果一个两个都说她与朕有干系。”

他正色道:“当年贺家落罪,贺熙朝向朕请罪时,只问了朕一个问题,就是这个白雪词是否为朕派去的暗卫。朕虽曾流落民间,但君子慎独,从来持身以正,从未去过烟花之地,自然也未见过她。而朕是如何重回朝堂的,你与朕一样清楚,朕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怎么可能会用美人计这种下作龌龊的伎俩?”

轩辕曜起身,从一旁博古架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一坛酒,“先前赵之灿送来的武陵春,朕只偷偷藏了一坛,今日与你分了。”

同样在府中地位堪忧的钱循立时会意,“臣定会守口如瓶。”

“第一次听闻白雪词其人,朕仍是临淮一小吏,”轩辕曜痛饮一口,看着杯中酒轻轻一笑,“当时贺熙华正在养病,朕去看他,正巧贺熙朝来了,不想露了行迹,就躲在榻下。他以为周遭没有旁人,就说了不少体己话,其中就有一句‘我心悦一青楼女子’。朕在床下,当场就吓傻了。”

钱循也吓傻了,“陛下的意思是,这个白雪词,是贺尚书的心上人?”

轩辕曜见他这样,笑出声来,“是啊,谁能想到呢,权相之子,太后之侄,竟然会对一个烟花女子动了真情。后来,朕就听说他为了白雪词拒婚,差点被贺鞅老贼活活打死。再后来嘛……朕回长安时,他就已经成了个伤心人,为避祸赴西域开疆拓土,随即又为了保贺家委曲求全,最后干脆出了家。现下三十有三,仍是孑然一身。平心而论,他比他堂弟多情,也比他堂弟苦命。”

“那白雪词到底是怎么死的?”且不论这几桩案子或多或少都与白雪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听了这等秘辛,钱循哪里还抑制得住汹涌澎湃的好奇?

轩辕曜为自己斟酒,“朕曾经派沈临查过,你直接去问他,兴许还比朕所知详尽些。十余年前的一笔情债烂账,竟然到了今日,仍要人来还。你说好不好笑?”

第二日一大早,钱循便寻到沈临,想问个究竟。

沈临一见他,便揉了揉额心,“陛下让你来的?”

钱循轻咳一声,“按照临淮王所述,下官带人将围场东西两侧,还有北面的山丘都查看了一番,果有发现。那密林里不知何时被挖了几个地洞,而草场边的浅滩,也有生过火的痕迹。但因为没有活口,刺客如何穿过重重守卫混入围场,是否曾收买了朝中官员,尚未查出。”

“蹈之做事,我自然放心。”沈临将公文放到一边,“你不会也觉得围场行刺,是冲着贺云升来的吧?”

钱循一愣,“贺云升是大贺还是小贺?”

沈临摇了摇头,“竟忘了这还有个乡巴佬,贺熙朝表字云升,是先帝所起,而贺熙华表字灵煦,是圣上亲取,当年便没什么人叫,如今更无人敢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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