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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恨(31)

钱循颇为惊喜,“不疑兄……嫂子!”

马不疑哈哈一笑,“叫惯了的,也不必改,或者你喊不疑姐,喊他姐夫亦可。”

钱循从善如流,“不疑姐,姐夫呢?”

“可一点不巧,我是专门在这等你的。”马不疑示意他同行,“今日重阳,皇后与贺相往终南山去了。正好洪泽那边贡上一船上好的湖蟹,陛下便相约几位同科品蟹饮酒。本以为差你一个,结果你府上说你也往玉台山来了,我便想着快马过来,在这等着碰碰运气。”

先前的惆怅被抛诸脑后,钱循欣喜道:“陛下已上去了?那咱们可得加快些脚程。”

好在皇帝等人也未走远,不过一会便追上了。

轩辕曜正和赵之焕赵之灿兄弟谈天说地,一看钱循便笑着唤他过去,“幸好巧遇蹈之,否则咱们同科便要遍插茱萸少一人了。”

已成为次相的中书令赵之焕打趣道:“陛下这么说,倒是臣这么个外人多余了。”

“哪里的话,此处有你的嫡亲兄弟和弟媳,哪里就……”轩辕曜眼力极好,不知是瞥见了什么,面上露出一丝隐约笑意,“这玉台山确是闻名遐迩,今日人也到得齐全。”

钱循气喘吁吁地爬上最后一节台阶,这才发觉玉台山顶竟已有人在此饮宴,再定睛一看,竟是广陵侯携二子登高。

在其余人调侃的目光下,钱循苦哈哈地向顶头上司行礼,实在不明白为何重阳佳节要遭此厄运。

沈临边向皇帝赵相行礼,给钱循马不疑回礼,心里也不痛快,任谁好不容易休沐一日,还得见着平日日日得见的上司僚属,都会觉得日月无光。

沈勋沈颐父子约莫超脱,倒是落落大方,甚至还邀请众人在广陵侯府的席面落座。

轩辕曜便从善如流地让御厨添上带来的御膳、御酒,与众人把酒言欢。

这时赵之焕等人才发觉,原来皇帝真的只带了数只螃蟹一坛酒,不禁纷纷暗自庆幸——若是未遇到广陵侯府,人手一只螃蟹一杯酒熬数个时辰,就算是御膳,也未免过于难熬。

轩辕曜一杯酒还未下肚,老侯爷甚至还未来得及说上几句颂圣的场面话,众人就见一只有些眼熟的黑色鹞子翱翔而过,紧接着便见常年跟着贺熙华的金吾卫开路,大小贺兄弟二人连同晋王顺着山路悠哉而来。

两拨人打了个照面,轩辕曜不假思索地将手中杯子偷偷塞到袖中,宝相庄严,“梓童,旲儿、云升,今日合该我等一同度此佳节。”

皇帝开口,沈勋只好捻须一笑,起身行礼,“见过二位殿下,相请不如偶遇,若不嫌弃府中水酒鄙陋,还请入席。”

不论赵氏兄弟还是天子同科均有默契,不约而同地调整了席位,将轩辕曜身旁空出两个位置留待皇后储君,又将沈颐与赵之焕中间空出一个,留给方入阁的贺熙朝。

这座次从尊卑上倒也没什么问题,只可惜不少人心中有鬼,便显得微妙起来。

大小贺从山的另一边来,显然未想到会有这么多熟人,又见他们雷厉风行地腾出位置,一时都有些踌躇,贺熙华甚至已经在搜肠刮肚地找借口遁走,贺熙朝只匆匆瞥了沈颐一眼,沉默不语。

只可惜晋王仍是半大孩子,最喜热闹不过,立马在轩辕曜左手边坐了,笑眯眯道:“恭敬不如从命。”

贺氏兄弟无奈落座,心中均觉得这孩子怕是白疼了。

贺熙华瞪了不省心的皇帝和储君一眼,又从皇帝的袖中将他的杯子取出来,亲自为他斟了杯酒,低声道:“若不是前阵子你胃疾犯了,我何苦拦着你?今日大好的日子,你稍许克制些。”

贺熙朝坐在沈颐身旁,似乎已可嗅到他身上淡淡檀香,却又见对面沈勋满脸尴尬、沈临铁青神色,又是好一阵不自在。

正自纠结,却觉那檀香忽而近了,再看沈颐正靠得极近,低着头往自己衣襟上系茱萸,刚想挣动,就听沈颐低声道,“旁人有的,你也要有。”

贺熙朝这才发觉今日匆忙间忘了配上茱萸,难为他方才只一眼便留意到,心头一软,“嗯”了一声。

在场之人没有不知情的,只谁也不曾当众点破,此时除去广陵侯府,均是带着笑意看热闹。

其间以轩辕曜为最,只见他一边帮晋王剥着螃蟹腿,一边在贺熙华耳边调笑,“梓童为何不与你哥哥嫂子坐在一处?”

虽然他声音不大,也并无旁人听闻,但贺熙华仍是受惊般左右看看,又瞪了他一眼,无奈道,“无妄道长乃是方外之人,陛下休要乱说。”

轩辕曜见他耳垂发红,得逞般笑笑,还想再打趣几句,就听一直默不作声的赵之焕悠悠道:“中孚,说起来令弟本就是天子替身,又有了皇后与贺相这层关系,如今可算是亲上加亲了,让愚兄好生歆羡。”

轩辕曜的笑硬生生地卡在脸上——百密一疏,他竟生生忘了这层关系!

沈颐是轩辕曜替身,贺熙朝贺熙华是兄弟,这么算起来,简直有如他本人娥皇女英了一般,光是这个念头便是让他几欲呕吐,头皮发麻。

大小贺的面色也谈不上好看,其余人等胆大的拼命忍笑,胆小的唯恐天子震怒,谁都不敢多说一言。

沈颐坦然一笑,“贫道若是不曾记错,当年贺相遁入空门,缘由之一便是代皇后在佛前祈福,为贺氏赎罪,如此看来也可算作皇后在佛门的替身了。”

贺熙朝万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解释,忍不住也勾起嘴角,又听沈颐悠悠道:“如此看来,我与贺相可谓有缘,更何况……”

“无论天子还是替身,唯有世间最好的,才可与之相配。”

第三十六章 番外一下:一杯今日醉

许是有皇后在场,众人也未喝到尽兴,说了些笑话也便散了席,回宫的回宫、回府的回府不提。

贺熙朝本打算回门下省再熟悉下公务,刚至山脚,就见广陵侯府数辆雕车一字排开,沈临在打头那辆边等候。

沈临皮笑肉不笑地行礼,“扬州一别已有半载,家父惦念不已,正逢重阳佳节,想请贺相过府一叙。”

虽官阶高于沈临,可贺熙朝仍是侧身避开他的全礼,“侯爷盛情,贺某敢不从命。”

说罢,贺熙朝利落上了自己的铁青马,毫不迟疑地在沈勋车外扈从。

“贺相,让外人见了,成何体统?”沈临大惊失色,却听自家老父亲在车内笑出声来,“这里既没有外人,那就依着我们广陵侯府的体统。”

敢情广陵侯府的体统就是没有体统?可沈临也只敢腹诽,顺带瞪了和自己同乘一车的弟弟一眼。

沈颐却依旧一副道门仙尊的模样,十足的无辜。

沈临翻了个白眼,再不想管这些断袖的破事。

沈府夜宴自是不俗,精巧可口比起先前在扬州那顿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升兄方方拜相,犬子在朝中还需你多加照拂。”沈勋举杯。

沈临虽觉得这称呼不伦不类,但也自觉跟着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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