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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柏寒盟(42)+番外

秦佩抿唇一笑,理了理衣衫道:“今日刘侍郎在圣和居设宴,散后宫门已下钥,我便直接回府了。”

轩辕冕听后更是郁闷,甚至心中暗暗后侮为何此番要擢拔刘缯帛,就连狗剩看着也不如何可爱了。

直到第二日,听两眼冒光的太仆寺卿吴庸说了庄朝野疯传的帙事,轩辕冕才龙颜大悦,高兴起来。

原来前一日,刘缯帛在圣和居宴请各同科好友连同刑部僚属,因之后连着三天休沐,便多上了些烧酒,酒酣耳热之际,也不知是谁第一个提出,“既然已在这酒肆之中,明儿又是休沐,何不找些胡姬前来助兴?”

刘缯帛刚想推拒,就听他的同科吏部左侍郎郑绍笑道:“我正有此意,子重高升,愚兄还未备上贺仪,不如今日便为子重张罗这歌舞,权表心意。”

“你我皆是朝廷命官,恐怕不太……”刘缯帛扫一眼身旁的苏少卿,义正辞严。

郑绍似笑非笑,“怎么,难不成子重你怕弟妹吃味?不过是歌舞罢了,又不是真的要你做什么,今日众人都可为你做证。更何况,弟妹是个一等一的贤惠人,哪里会与你胡搅蛮纒?”

“正是,”又有人插言道:“今日但凡谁吐露出去一个字,都叫他不得好死。”

众人纷纷附和,刘缯帛一时很有些下不来台,他的至交苏诲却直接叫了酒博士,扔了一两银子过去,淡淡道:“把最美的胡姬叫来,为刘大人歌舞一曲。”

刘缯帛面色剧变,赶紧从茶博士手里将那银子截下,肃然道:“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你我皆为孔门弟子,圣人之言不得不从,我看这胡姬还是算了吧。”

“哦?且不论这只是寻常歌舞,谈不上什么美色当前,”郑绍坏笑道:“我可不信贤弟正值壮年就要戒色,就算贤弟忍得,弟妹忍得?”

刘缯帛一张冷面涨的通红,一旁的苏诲冷笑一声,“在座的都是两榜进士,何必搞得和色中饿鬼一般满脑子都是胡姬美人。”

“行行,我等都是色中饿鬼,就刘兄是个一等一的正人君子。”正说着,那酒博士还是引了几个胡姬上来,也不看刘缯帛死灰般的面色,径自踏着琵琶曲跳起胡旋舞来。

跳着跳着,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开始的,便有胡姬坐到宾客身旁,风流潇洒有如郑绍的,早搂了一个在怀里,就着酒杯喂酒。渐渐的,众人也都放开了,哪怕呆板如秦佩,也正边赏歌舞边饮酒,时不时还吟一两句诗句。

刘缯帛僵着身子坐着,干巴巴道.:“我看时辰已经不早,要不诸位还是先散了吧。”

众人正在兴头上,哪里肯散?

刘缯帛扫一眼苏诲,心中越发忐忑,却见苏诲起身,直接走到一个胡姬身旁,指了指刘缯帛,“他是主人,妳去陪他便是。衙门里还有些案牍未阅,在下告辞。”

说罢,也不管其余人脸色,拱了拱手便走了。

刘缯帛想追着出去,又苦于没有情由,心中叫苦不迭。

就在此时,却见宋锦板着脸从正门进来,先对着众人一揖,又对刘缯帛道:“夫人有命,让小的在此处看着,若是老爷看中哪个姑娘,但凡是良家子便直接带回府去伺候老爷,夫人绝无二话。要是老爷欢喜的紧了,夫人亦可退位让贤。”

就是饮了再多的酒,众人也是醒了,皆不做声,静待刘缯帛反应。

刘缯帛再顾不得那许多,直接起身,从袖中取了银子摆在桌上,“我这就回府。”

看着他仓皇背影,郑绍大笑出声,秦佩不明所以,只好迷惘地盯着刘缯帛背影看。

不料刘缯帛猛然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郑、秦二人一眼,急匆匆地去了。

秦佩更加茫然,郑绍却笑着走到窗边,“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秦佩只见刘缯帛好不容易蹭上了苏诲的马车,那车过了好半会才不情不愿地往前开进浓浓夜幕中去了。

想起那刘门苏氏,秦佩瞠目结舌。

“博陵可不就在河东么?”郑绍一哂,径自搂着胡姬调笑去了。

赌书泼茶

秦佩的困惑并没有延续很久,这年花朝节之时,他接到了恩师的帖子,邀他去永宁坊小聚。

他本以为会贤达毕至,才子云集,却发现竟是个家宴,来者寥寥,还多为赵光庭这般的子侄。可他还是见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刘侍郎、苏少卿。”虽是诧异,秦佩还是周全地行了礼。

赵苏二人交情甚笃,苏诲不仅出自博陵崔氏,还是苏景明的门生,他出现在此倒不奇怪。

这刘缯帛是寒门领袖,早在科考时就与士族不对付,他今日前来,倒颇耐人寻味。

因秦佩与刘缯帛的关系,便被安排在他身旁。

酒过三巡,苏景明许是醉了,竟指着赵子熙让众人以美人为题赋诗,搞得众人噤若寒蝉。

赵子熙只看着他笑笑,“不如你先来?”

苏诲惨不忍睹地扭过头,就见秦佩当真在盯着赵子熙,嘴里念念有词,赶紧扯扯刘缯帛,“你看你的属僚……”

“秦佩,休要孟浪。”刘缯帛板着脸道。

秦佩径自木讷,苏诲却眼珠一转,“秦以环也是状元之才,不如今日赶巧,就来为你我做个公证。”

“哦?”

“古有赌书泼茶,不如今日你我赌书泼酒?”

刘缯帛笑道:“晏如可是阅遍群书之人,与你赌,那我岂不是要将全部身家输给你?”

苏诲突然回头,“嗯?”

刘缯帛这才觉察说错了话,趁着秦佩不注意,给苏诲斟酒时低声道:“我什么都是你的,所以这睹好没意思。”

“今日你我不比典故,比些容易的,不如秦佩出个主意?”

秦佩愣了愣,想起自己教小太子说话时玩的游戏,“不如便诗词接龙如何?我出一字眼,须想出七句诗,分别首字、次字、第三字直到第七字都得是那字眼,谁先答出便算谁赢。”

“这倒别致。”苏诲笑笑。

刘缯帛本也就没想过赢,不过打发时间,逗他一笑,也便同意了。

“月。”秦佩出题。

苏诲眼睛未眨,“月满空山可奈何,明月何年何处看,云散月明谁点缀,南楼风月长依旧,淡云来往月疏疏,云雨难忘日月新,此恨无关风与月。”

输者为赢者行酒,刘缯帛便起身,为他斟满酒,递到他手边,让他饮了。

“酒。”

刘缯帛刚想到一句“劝君更尽一杯酒”,就听苏诲不假思索道:“酒阑睡觉天香暖,残酒重倾簇马蹄,街前酒薄醉易醒,兰陵美酒郁金香,水村山郭酒旗风,醉折花枝当酒筹,愿君处处宜春酒。”

在秦佩悲悯的眼光中,刘缯帛硬生生地站在那里,给苏诲不知倒了多少杯酒,简直将未来一部尚书的颜面丢个精光。

苏诲倒是酒意上头,一张玉面被熏得有如桃花,到了后来已有些失态,竟攥着刘缯帛的衣袖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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