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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柏寒盟(32)+番外

“恩师言笑了。”

赵子熙瞥他眼,“梁史修得如何了?”

前朝国号为梁,国祚共一百六十余年,国主多羸弱重文,末期又陷于党争,群雄并起,这才使陇西鲜卑轩辕氏乘虚而入,趁乱取得天下。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的河东士族便是在大梁时达到鼎盛,尤其是当时的颍川赵氏与闻喜裴氏,竟轮番把持相权百年。后来九州纷乱之时,世家各有顾虑,江东士族依附轩辕氏,河东士族除博陵苏氏、崔氏,多闭门观望。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还未动笔。”苏诲如实道。

赵子熙点头,“编撰国史乃朝中大事,不提耗费的人力物力,就是主持修撰的总裁官也得从长计议。”

“当然,你我是都别想了。”苏景明插口。

他贸然插口,赵子熙却无半点不悦,反而柔声道,“这是自然,若不是顾勉之于史不甚通晓,此时恐怕还得劳烦他。如今……”

“还有半个时辰,赵阁老夙兴夜寐,还是趁了这个空隙歇歇罢。圣上的事自有顾秉与太子烦心,与你何干?”

他话说的不客气,语中关切之意却是分明。苏诲偷眼扫了眼赵子熙,果真对方眼底有淡淡青黑,难掩疲态。

赵子熙笑笑,竟真的合眼假寐起来。

苏景明看着他勾了勾唇,给自己倒了盅酒,悠然自酌。

一室静好,独留苏诲默然垂首。

#求解苏诲心里阴影面积#

作者有话要说:

苏诲对苏景明如今情绪很复杂 除去心底的伤痛外 还有一些利用和忌惮 可对大苏这样的人物 又难免有些亲近佩服

苏景明对苏诲更直观一点 愧疚和欣赏 所以才为苏诲打算 还引见赵子熙

让我的亲儿子在新年出场真是私信 大家新年好呀.

第36章 纠结

之后在永宁坊,赵子熙只陪他二人用了午膳,便又被召入宫中。

“许是突厥事罢,独孤是主帅,他难免更上心些。”苏景明淡淡道。

苏诲若有所思,忽而道,“功名只向马上取……”

“你?”苏景明讥讽道,“若是为了儿女私情想要远走天涯,也不必从军罢?诺,终南山、洞庭湖、姑苏余杭,乃至博陵老家,哪里不可去?你不过一个弱质书生,既不通兵法,又不擅武艺,甚至还不晓杏林之术,去做什么?押运粮草么?”

被他一骂,苏诲顿时也打消了这个心思,只默默无语。

苏景明平生张狂肆意,最见不得别人这个样子,恨铁不成钢道,“人生在世,要么随心所欲,要么步步为营,纵然有再大的难处,你躲了避了难道就有用了?”

苏诲想起早年自己为家中事不愿科举,还是刘繒帛劝解,最终才得以下场,不由得又是郁郁,便故作淡然道,“恩师多虑了,我并未为情所困,尚还知晓自己在做什么。”

苏景明也不是追根究底之人,今日关切他这许多,已是极其难得,便也绕开这些话题,挨个点评起朝中群臣来。他本就是个写惯了传奇话本的,又是个言笑无忌的性情,风云诡谲的朝中秘事到了他嘴里都如小儿科般,让苏诲又是歆羡,又是好笑。

苏诲又陪着他坐了一个时辰,便告辞了。

回去时已是日暮,还未到巷口就见刘绮罗左顾右盼。

“苏哥哥!”刘绮罗如往常一般向他奔过来,快至面前时又顿住脚步,看他的神情极其古怪。

“绮罗?”苏诲挑眉,有些不祥的预感。

刘绮罗左右看看,将他拉到巷口深处,低声问道,“你与大哥到底……”

苏诲悚然而惊,抬眼看他。

刘绮罗缓缓从袖口取出张纸,苏诲眼睛霎时瞪得滚圆——那正是他赶考时在破庙中所画的刘缯帛的小像。

若仅仅是幅小像倒也罢了,关键是那小像底下还题了首诗,正是刘缯帛赴任前所留——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

正是那首北风。

苏诲默然半晌,低声道,“你未告诉婶娘罢?”

“所以是真的?”刘绮罗深吸一口气。

苏诲对上他的眼,淡淡道,“不错。”他仔细端详他的神色,想从他面上看出些不屑鄙夷,然而刘绮罗只是愣怔片刻,随即道,“难怪我一直觉得你与阿兄交往过密,就算是手足兄弟亦有些过了。原来竟是这般么?”

他从小性子跳脱,不喜功名,每日尽爱看些稗官野史、游记传奇,加上本朝南风盛行,对此事他倒不似那些迂夫子般食古不化。

“先别告诉你阿娘,”苏诲面无表情道,“何去何从,我尚在思量。”

刘绮罗挠了挠脑袋,忽而狡黠一笑,“我是不想去考举子的,若你能说动阿娘放我云游天下,我便寻机帮你和阿兄私奔,你以为这桩买卖如何?”

苏诲一巴掌拍在他脑壳上,冷笑,“很不如何!”

刘绮罗极委屈地看他,换来苏诲一个白眼,“长本事了,晓得拿捏你阿兄的把柄来要挟我……”

“哪里是阿兄的把柄,分明是你的把柄。”刘绮罗不知死活。

苏诲似笑非笑地看他,“哦?”

刘绮罗打了个寒战,立时站直身子,忧心忡忡道,“虽然阿娘为人慈和,可到底没怎么见过世面,在有些事上比常人古板些,你与阿兄……”

苏诲心乱如麻,走了几步回身对他道,“那幅小像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今日阿娘吩咐我扫尘,为你与阿兄收拾床褥时只觉枕中有异物。”见苏诲面上青一阵红一阵,他便识趣地不再多说。

他与刘缯帛自相识以来,便日日形影不离,从未有那段时日分隔如此之久。

难耐相思,苏诲便将那小像藏在枕中,想的狠了便取出来看看,也能换得一日好眠。

想不到这却将他卖了个彻底。

“苏哥哥,你们可是来真的?”

苏诲伸手摸摸他头,“若是婶娘知晓,定会很难过罢?”

刘绮罗踌躇半晌,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她惯来以阿兄为傲,这些日子已然为他的亲事急了。”

“先别说刘缯帛是个孝子,”苏诲缓缓道,“就是我也不忍见你阿娘痛心。”

如今看来,若是当日他能忍住那点绮念,离刘缯帛远远的,是否便不会让他夹在母亲与自己间为难,最后落得个孝悌情义不得两全。

“这事怪不得旁人,只怪我自己情不自禁。”苏诲按住刘绮罗的肩,“你阿兄那里,你只当你一无所知,明白?”

刘绮罗清楚他惯来能做刘缯帛的主,便乖顺地点了点头,跟着苏诲往前走。

默默无语地走了一路,快至大门时,苏诲忽然顿住脚步,苦笑道,“若能收放自如,那还是情么?”

不等刘绮罗接话,他便推开大门。

子时已过了三刻,苏诲依旧躺在榻上毫无睡意。

当时看宅子时,刘缯帛便说要买张宽敞些的床榻,彼时二人虽都心怀鬼胎,面上都还是清风明月般的手足情义,就算躺在一处也不敢有半分逾越,只各自心猿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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