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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柏寒盟(30)+番外

可真的见到这母慈子孝的场景,他才猛然反应过来,他与刘母之间再是亲睦,哪里比得上她与刘繒帛的母子情深?而奢求网开一面,刘母又能如何网开一面?

放任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断绝香火,和一个男人行那断袖龙阳之事,为天下耻笑?

先父早逝,刘母一直以来所求的不就是刘缯帛出人头地,再娶个官家小姐传宗接代,让刘家蒸蒸日上,香火不绝?

若是让她得知苏诲与刘缯帛这层关系,恐怕最好的结果便是让刘缯帛娶一门妻室留个子嗣,同时偷偷摸摸地与苏诲来往。

可自己性子随了崔氏,惯来清高刚烈,他与刘缯帛之间哪里容得下旁人?别的不说,将一个女子娶进门却只为了子嗣,然后对她弃若敝履,若刘缯帛真的这般做了,那与苏子仁又有何异?

让刘缯帛不管不顾地与自己私奔,再不管志向抱负、恩师家人,别说刘缯帛宁死也不会如此行事,就算他一时走火入魔做了,自己也会看他不起。

苏诲神思不属间,被一人扑了个满怀。

“苏大哥!”刘绮罗笑嘻嘻地举起只芦花老母鸡。

苏诲一愣,“你竟把它也带来了?”

“搬离淳和坊,这些畜生也带不走,阿娘便尽数接济了周遭的孤寡,只留了这只,说是煨了给大哥壮行。”

“也好,”苏诲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扉进去,“子重,你善庖厨,还不将这鸡煨了,正好也给婶娘、小弟补补身子。”

刘缯帛止住了话头,接过那只老母鸡,对刘母与苏诲笑了笑,便向后厨去了。

“子重是?”

苏诲压下心中的阴晦,从斗柜里取出个小木盒,边笑道,“大郎已被顾相收作门生,还亲自给他起字‘子重’,是望他承匡扶社稷之重的意思罢。”

刘母一听,慌得立即站起来,颤声道,“顾相?可是顾秉顾大人?”

“正是。”顾秉民望极高,刘母欣喜至此,苏诲也不奇怪。

刘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咱们大郎竟有这般滔天的福气,真是祖宗护佑。”

“子重的福气在后头呢,”苏诲笑道,从那盒中取出根珠花,给刘母插在头上,“真好看。”

刘母愣了愣,伸手便要取下,“你这是做什么,我一个寡妇哪里需要这种东西。”

苏诲按住她手,真心实意道,“婶娘对我的恩情,此生怕都是还不完。这珠花不值多少银钱,也素淡的很,还请婶娘不要推却,权当我一番心意。”

“唉,你这孩子就是太过玲珑剔透,也不知道哪家的小娘子受得了你。也罢,这珠花我先戴着,待你找着了合意的姑娘,我再为她买支更好的。”

苏诲垂下眼眸,“婶娘说笑。”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其实已经he了……于是后文简要其实就是刘侍郎出柜记。

第34章 前路

刘缯帛去鄠县就任后,苏诲也入了翰林院。翰林院中多是高中前三甲的年轻官吏,与在各州府县部台摸爬滚打的官场老人比起来,自是多了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来。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对苏诲或多或少均有些忌惮,可见苏诲温文知礼、风趣慧黠,更比常人勤勉,时日久了,对他身世的不喜也便淡了。

翰林学士是个选贤任能不拘于家世门第的正人君子,对苏诲也颇为重用。

日前皇帝下诏命翰林院清点府库,网罗民间子集,准备修撰前朝国史,翰林学士考量再三,竟也将苏诲列入众多饱学之士中,提携爱护之意颇让苏诲动容。

这日苏诲正与其他翰林们一同清点府库,就听有人来报,说是有个小厮寻他。

算算日子,知是宋锦,苏诲不由得喜上眉梢,对其余人拱手笑道,“有些家事,去去便来。”

“老爷,这是刘大人的书信。”宋锦到底出去趟见了世面,比从前更是沉稳妥帖。

苏诲接过,对他笑道,“眼看着这旬又要过了,京畿道各知县县丞均要入京述职,你可知你家大人何时归来?”

“应是下月初八。”

苏诲点头,“也罢,若是无甚大事,你便先回府歇下,老夫人怕也有许多想要问你。至于其他的,待我晚间回去细说。”

别了宋锦,苏诲便迫不及待地拆信细看起来。刘缯帛看来公务甚是繁忙,字迹均是潦草不堪,信中情意却是真真切切。

苏诲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好,抬眼看看明媚青空,忍不住笑出声来。

放衙后,苏诲特地往圣和居买了些刘母爱吃的素斋,刘绮罗喜欢的卤肉,匆匆忙忙地往回赶。刚走进院门,就听刘母在问些什么,刘绮罗在一旁吃吃地笑。

苏诲蹙眉走近了些才听得清楚,刘母问的分明是,

“那缯帛可曾提起有没有什么中意的姑娘?”

“我家大人忙于公务,每日恨不得一个时辰当作两个用,又哪里会识得什么闺阁女儿?”

刘母叹息道,“唉,我家大郎什么都好,就是过于刚直老实,对成家之事是一点都不上心,实在愁人。”

“阿娘,苏哥哥也不曾娶妻,你怎么不愁他?”

“傻孩子,虽说他与咱们家情分匪浅,可到底不是自家孩子,他父母不在了,他的婚事自有他舅舅舅母操持。何况他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我就是有心帮衬,又哪里认识那些好人家的女儿?”

该来的还是来了。

苏诲茫茫然地站了会,方定了定心,笑着推门进去,“如今缯帛也是个官老爷了,自然也得找个好人家的女儿。”

“苏哥哥!”刘绮罗一见他手里吃食,笑得都甜了几分。

苏诲将吃食递给宋锦,让他下去收拾,对刘母笑道,“婶娘可有什么主意了?”

刘母愁眉苦脸,“我早年丧夫,家中又人丁稀薄、一贫如洗,哪里懂得那些管家本事?苏诲,你舅母可给你相看了什么姑娘?”

刘母只知苏诲是博陵苏氏的旁支,舅舅舅母亦在京中,具体姓甚名谁倒是一无所知。

“身为崔氏嫡长媳,府中事务千头万绪,我哪里敢用这点小事轻易劳烦舅母?”苏诲淡淡道,“何况长公主保我下来已是不易,我得陇望蜀岂不是太不知好歹?”

没想到他舅母竟是长公主,刘母不由得愣了愣,想起他先前家族败亡并未寄居舅家,显然关系并不算亲睦,思及此处,刘母便岔开话题,“那苏诲你以为我儿该娶个怎样的小姐?”

苏诲强忍心中酸涩,“自然是个秀外慧中,老实本分却又能管家的女子。”

见刘母面露赞许之色,他又道,“家世不需太高,不然缯帛会一世受制于人;性子须得温婉,否则缯帛恐怕会处处受气;最好识得几个字,这样才能将后宅整治得服服帖帖……”

苏诲顿了顿,再说不下去,强笑道,“我也只想到这许多。”

刘母见他面色委顿,关切道,“可是差事太累了?这人呐,年纪轻轻的时候不知保重,老了可是要受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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