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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鸣于野(44)+番外

“师叔,”沈秋暝对身边的正明子低声道,“我会个朋友,稍离片刻。”

正明子还来不及斥责,就见沈秋暝急纵轻功,向着谢逸那边去了。

他乍然出现,谢逸倒也不觉意外,只淡淡笑了笑。

“谢少庄主,”沈秋暝无心客套,单刀直入,“这台子可是有什么古怪?”

谢逸左右看看,避开耳目,“袁轻舟夜访鹤鸣之事并算不得秘闻,如今看来他也算所言非虚。”

“若是在这台子上做手脚,岂不是太明目张胆了些?”沈秋暝有些迟疑,毕竟他与谢逸的交情比不得殷俭行,若不是知晓倾玉山庄与朝廷算得上亲善,他也不敢以今日之事想问。

谢逸一向温和澹然的脸孔上难得出现了几分不解之色,“总觉得不会如此简单,何况比起机关暗箭,我更担心的是别的。”

沈秋暝抿唇不语,心中忧虑如野草般蔓延。

见他神情惶然,谢逸赶紧宽慰道,“或许也只是我多想了也说不定,不过……”谢逸压低声音,肃然道,“若是真的有变,除去殷俭行,太湖派林飞花、丐帮窦涯璨也可一信。”

沈秋暝很有些诧异,殷俭行也好,孔如松也罢,要么是有交情,要么是人品卓然,这林飞花是周家的人不提,这窦涯璨江湖风评很不怎么样,谢逸为何这般信他?

素禅方丈、清微道长已经入座,张知妄也遥遥地看了过来,谢逸瞥了眼鹤鸣的方向,急促道,“我与窦涯璨有些私交,他虽油滑,却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勾结乱党、意图不轨之心更是没有。你且记住无论发生何事,不管他如何作态,他皆不会害你等性命。”

沈秋暝点点头,亦不便久留,便匆匆回了派中座席。

此时三派诸人皆已到场,诸人正在寒暄客套。

丐帮穿的破破烂烂,就连窦涯璨本人也换了一套腌臜布衣,手持一节碧绿竹棍,想是丐帮圣物打狗棍无疑;泰山派依旧是一身青色儒衫,以孔如松为首的门人各个举止有度,堪称谦谦君子;而鹤鸣派除去沈秋暝这个俗家弟子,其余人皆穿藏蓝道袍,张知妄更是坠饰以鹤羽锦绣,像是从骨子里带出点欲描难写的仙风道气,绝俗超凡。

至于华山派……

沈秋暝兀然坐直身子,只见整个华山派全数黑衫短打,人人手中竟都携着兵器。

“你说这西蜀王是个蠢物也就罢了,”张知妄在他耳侧细语,“为何在武林中的走狗也如此乖张?”

沈秋暝勾起嘴角,“你一个出家人又如何知道西蜀王是个蠢物?”

张知妄冷笑:“先前那西蜀王为他宠姬建了座黄金塔,此事你可听闻?他竟派人来鹤鸣,问我要那重阳碑石,说要放于塔顶博佳人一笑。”

沈秋暝失笑:“你怎么回他的?”

张知妄挑眉:“若真是给他了,岂不是要把师傅气活过来?”

提及唐照临,两人不禁相对黯然,沈秋暝轻声道,“若是真能让师傅活回来,真的给他了倒也不错。”

“肃静!”少林狮子吼的功夫果然不负虚名,起码素禅方丈这一嗓子差点让沈秋暝当场成了聋子。

场上鸦雀无声,素禅方丈又与清微道长相互谦让许久,最终还是清微道长开口了。

“贫道恭逢盛事,得以见证武林又一魁首横空出世……”

第52章 杀气横空动关中

不知是何缘故,清微道长平日里虽就细声慢语,今日却是尤甚,恨不得一句话拆成三句来说不算,还时不时轻咳两声。

沈秋暝只觉古怪,便只聚精会神地看向台上,生怕错过半点异动。

清微道长已然说起百年前武林盟初次盟会的盛况,面上禁不住带着些慨叹之色,大概是想起了先贤遗志,再看看如今面前这些攻心暗算的小人,说到痛心处,竟忍不住泪湿衣襟。

“不管结果如何,贫道今日只奉劝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切莫为了一己一派的眼前之利弃了那人间正道,置黎民苍生于不顾,”清微道长一字一顿道,“若当真如此作为,纵然一统武林、封王拜相,千古之后依旧遗臭万年,不如犬彘!”

不明所以的江湖人士虽觉得奇怪,却也被他话中凛然大义所感,纷纷击节叫好。而如谢逸、殷俭行这般消息灵通之人却都变了脸色,清微道长如此说,不外乎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他已然遭人胁迫无疑,至于那人成未成功,又以何要挟,清微道长最终如何打算,那便不是外人可随便臆测的了。

至于事关自身的四派,各自的掌门均默不作声,也便不好表态,一时间气氛很是诡谲。几人年纪均是不大,最长的郑破军方过不惑,孔如松与窦涯璨均是三十五上下,而张知妄则是赴会二十四派掌门里资历最前的一位,今年上巳节的时候刚至而立,真真是英雄年少。

离的太远,众人只能看见台上诸人的神色动作,说了什么却是一概不知。众人落座后,那窦涯璨似乎低声说了几句话,随即台上几人或多或少都是面色一变,擂台成了戏台,活生生将那武林众生相串成了一台好戏——

清微道长周身一颤,与素禅方丈交换了个眼神,随即二位武林中的尊者双双面呈无奈之色,素禅方丈甚至掏出了佛珠,当着众人的面参起禅来。

孔如松状似无意地踱了几步,正好站在张知妄身侧,两人后辈相抵,俨然一副联手抗敌的架势。

窦涯璨说完话后便站在高台一角,依旧带着那标志性的讨嫌笑意。

“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为何那郑掌门脸色如此难看?”林知非在一旁低声问。

沈秋暝蹙眉,摇了摇头,“听不真切,但想来应不是什么好话。”

他猜的确实不错,那窦涯璨方才所说那句不仅不是什么好话,反而凶险得紧。

“终南派一共四门,东门外是华山、昆仑、崆峒近万之众,南门有近千甲士埋伏,西门有一百番僧伺候,北门外便是万丈深渊、悬崖峭壁,郑掌门好大的气魄!”

孔如松低声道:“我虽迂腐,可也不是完全不通世事之人。如今朝廷兵戈正酣,这个武林盟会怕也和此事脱不了干系。别人不好说,可张掌门你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

张知妄留意着郑破军的神情,口中心不在焉道,“哦?想不到贫道的名声竟还传到泰山去了。”

先前的盟会,郑破军一直在有意韬光养晦,甚至极少出现在众人眼前,全权委任袁似蓬代他出声。而窦涯璨短短几日内竟可打探到如此多的内情,不得不赞一句神通广大,而此时他突然发难,将郑破军的安排尽数披露,是单纯出于义愤,抑或是为了自保,更有甚者,莫非他是想当那坐观鹬蚌相争的渔翁,还是想当那螳螂之后的黄雀?

孔如松苦笑:“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咱们又何尝不是如此?来之前人人便皆知此事必有猫腻,可不管如何踌躇犹豫,碍着人情世故本派脸面最终还是得来。人家准备周全,又有地主之利,咱们再提防也难免着了人家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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