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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鸣于野(43)+番外

事后不知是谁将泰山派此夜密谈泄露出去,引得众说纷纭。

沈公子如是道:“古人言腐儒误世,诚不欺我。一个腐儒就能坏了大事,泰山全派上下皆是儒生,孔如松还真是命途多舛。”

他身侧的张道长却只微微笑了笑,“即使这般,孔如松到现在都依旧活蹦乱跳,谁能说他运气不好?”

与此同时,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一夜之间冒出无数乞儿,或混迹于酒肆青楼之外,或流连于寻常巷陌之中,或只是懒洋洋地躺在城门口晒着太阳。可无一例外的是,这些乞儿个个耳聪目明,机灵透顶。

而他们的头目却衣饰华贵,拥着最风情万种的美人放舟于大明湖之上,除去蜀锦长衫上绣着的一两个补丁以示身份,谁看能看出他本是个一文不名、人见人嫌的叫花?

“帮主,”一个肥头大耳的叫花子谄媚道,“小的已经派人打探过了,听闻袁轻舟乘夜去了曲池坊面见了张知妄。”

“哦?”窦涯璨松开怀里的美人,坐直了身子,“谈了些什么,你可知晓?唔,不对。”

他右手食指无意识地点着下巴,眼珠转了转,笑眯眯道,“儿子既去了鹤鸣派,老子也不该闲着吧?和郑破军一道?”

“帮主英明神武、无比睿智,实乃古今第一完人!”那六代长老谄媚道,“华山派本就宿在终南派左近,这几日袁似蓬压根就没回终南派,一直与华山派一道。而这次终南派总舵看守甚严,咱们的人试了好几次都未混进去。”

“有些意思,再探。”窦涯璨懒洋洋地坐回去,随手夹起一筷油腻腻的肥肉扔进嘴里,“咱们派里也有些人附庸风雅,常劝我去吃那些徒有好听名字,其实寡淡无味的文人菜。我就想了,脑袋提在裤腰带上拼了小半辈子才有如今的风光,竟还吃不得肉,要老子和原先一样去吃糠咽菜?”

“帮主说是,那青菜豆腐啥的,哪里有鸡鸭鱼肉吃的带劲?只是比试在即,掌门……”

窦涯璨将腿翘在案上,随手抄起竹筷对着瓷碗一阵敲打,叮叮咚咚挺是好听。那六袋长老不明其意,却见窦涯璨狡黠一笑,“你可知我刚刚敲的是什么?”

那长老迷茫摇头,半晌自作聪明道,“难不成是那什么王破阵曲?要不就是什么联络的密……”说完还造作地捂嘴张望,好似被人听见似的。

窦涯璨撇撇嘴角:“你啊,难怪一辈子也就是个六袋长老了。其实我方才敲的什么都不是,故弄玄虚这一套,不只我会,那终南派更是熟练得很,我看倒不妨事,咱们只管去便是。”

“帮主英明,果然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比,我看帮主多半是那文曲星托世,不然哪里会这么天纵神武呢?”那长老奉承着,眼看话说的愈发肉麻,连听惯吹捧的窦涯璨都听不下去。

“行了行了,通知派内弟子,都撤回来吧。”

那长老恭敬告退,在闪身的那一刹那,眼角却露出一丝凶光。

窦涯璨玩味地看着他远去背影,摇头冷笑:“蠢货,怪不得一辈子也就是个六袋长老。”

依旧是伯伦居,同是客居长安的二人狭路相逢,不过一个是纯粹为了看热闹的谢逸少庄主,另一人则是借机敛财的殷俭行,正巧谢逸向来好客,而殷俭行又是个视财如命、雁过拔毛的主,于是一拍即合、宾主相欢。

酒过三巡之后,谢逸指了指天上明月,叹道:“不知过了明日,不只又有几人团圆,又有几人还能看见这如洗月华?”

殷俭行不置可否:“既是生死之局,定然有胜负输赢,总会有人丢了性命。你我身在局外,只顾看戏便是。”

谢逸与他碰杯,意有所指:“庄主好狠的心,明明其中就有你的至交好友,如今却还能装的这般波澜不惊。”

仰头饮下,殷俭行抬眼看他,“听闻天元赌坊最近热闹得水泄不通,不如你我也来赌一场罢。”

谢逸斟满酒,慢条斯理道:“如何赌?”

“不如你我二人将心中的武林盟主人选写于纸上,放在一空盒之中,待尘埃落定再拆开查看如何?”

“甚好,赢的人须得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如何?”

“成交。”

第51章 试看风云奔走时

几家欢喜几家愁,几家谋算几家忧。

沈秋暝并不算浅眠,可天光未亮却也早早起身,在院中来回踱步,生怕错过一点关于比试的消息,也当真称得上鸡鸣候旦了。

如他一般坐立不安的不止一人,未至卯时,正明子、玄明子、智明子几位师叔房内的烛火便尽数亮了,而几位知字辈的师兄弟也纷纷起身做了早课,仿佛那“一气化三清太清居火赤天仙登太清境玄气所成日神宝君道德天尊混元上帝”当真能护佑张知妄平安无事。

众人鸦雀无声,走路皆施展轻功,只恨不得腾云驾雾,唯恐惊扰掌门一场好眠。倒是正主张知妄他自己不以为意,直到辰时才方方起身,好似自己不必去赴那鸿门宴一般。

待众人寒暄行礼已毕,沈秋暝走至张知妄身侧,上下端详。

张知妄对他一笑:“师弟好生奇怪,莫不是今日才陡然发觉贫道其实也算得上丰神俊朗?”

沈秋暝没心思与他贫嘴,径直问道:“昨晚袁轻舟的线报,你是如何想的?”

张知妄挑眉,伸手抚过沈秋暝眼底青影,“一夜未睡好,便是想这个?你也未免心思太重。”

沈秋暝没好气:“你道我是为了谁?”

“贫道之过,沈公子原谅则个?”张知妄满脸谄媚地做了个揖, 把周遭路过的小弟子吓了一跳。

沈秋暝扯扯他袖子:“好了,一派掌门好歹讲点体统,让人看见成什么样子。别妄想绕开去,我问你的话你还未回答呢。”

“四个字。”张知妄信步向前。

沈秋暝蹙眉:“见招拆招?”

“非也。”

“顺势而行?”

“不对。”

“先发制人?”

张知妄笑出声来:“还是不对。”

沈秋暝火大:“到底是什么?”

凑近他耳边,张知妄有意无意触到他的耳垂,“欲擒故纵。”

见沈秋暝怔忪,他满意一笑,继续道,“你若说是远交近攻、瓮中捉鳖、关门做贼、鹬蚌相争……倒也没错。”

终南派这次可算是花了血本,甚至请了个得道高人卜了个上上吉的良辰吉时,将比试定在五月十八酉时一刻,彼时正是日暮西沉,残阳如血。除去四派弟子,先前负了的、未比的门派也有许多留了下来,不知是借机讨好新任盟主,还是单纯相看热闹。一时间终南的总舵又是人声鼎沸,不输盟会开始时候。

进门那一刹那,沈秋暝不仅愣了愣,只见原先的那座高台之旁又拔地而起两座略矮的擂台,一左一右拱卫其中那座,与原先武林中人观战的小楼近在咫尺。

沈秋暝的目光与谢逸对上,只见对方紧蹙双眉,若有所思,仿佛有所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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