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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鸣于野(29)+番外

白孤鸿与林飞花私交甚好,自然亦步亦趋,“我苍山派也不参与。”

他二人开了头,便又有舜华宫等六派弃权,如是便成了十六组挚签,决出优胜八派,最终再由四派掌门分出胜负。

这八派或偏安一隅,或势单力孤,纵使退出也掀不起太大波澜。其余门派或多或少都有称雄武林的野心,即使没有,能让子弟与各派高手切磋武学也是求之不得,便都表示不再有异议。

袁似蓬很是满意,拍了拍掌,便有个俊朗后生飞身上台,手里捧着个白玉匣子,袁似蓬笑道,“这是犬子袁轻舟,亦将参加明日的比试。”

诸人自是好一番奉承,又有小童奉上笔墨纸砚,袁似蓬亲自润了笔,送到清微道长面前。清微道长也不推辞,将那十六个门派写在纸上,投入匣中,随后众人一一抽签。

张知妄坐在末位,自是轮不到他抽签,听闻崆峒派的越照影抽到鹤鸣也不过眉头一挑,并未多言。

一番客套之后,众掌门自是起身告辞,各回住处商讨对策。

张知妄刚要下得台去,就听素禅方丈低声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举心动念,无不是罪。”

张知妄脚步不停,掠过他身侧,“贫道不才,以无厚入有间耳。”

是夜,曲池坊鹤鸣派住所内。

张知妄端坐堂上,不辨喜怒。沈秋暝、林知非与四位明字辈师叔分坐两侧,其余知字辈、云字辈弟子肃立正中。

正明子叹气,“诸位可有应敌之策?”

崆峒派地处西北边陲,与中原武林向来不甚亲善,纵是见多识广的玄明子、行走江湖的沈秋暝也不曾与之交手。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均不知从何入手。

“崆峒派……”张知妄沉吟道,“不知玄明子师叔可还记得,元嘉四年那次武林盟会,先师委派我二人前去九华,碰巧当时崆峒派与泰山派的弟子曾有过争执……”

“不错,”他这么一说,玄明子也有了印象,“泰山派剑法开阔雄浑,那崆峒弟子并非敌手,不曾想那却是个小人,竟使暗器重创那泰山弟子,那回可把孔如松气得够呛。”

张知妄笑笑,“那时候孔如松与我一般,尚未继任掌门。一晃七八年过去了,虽说是物是人非,但他倒是一点未变。”

沈秋暝嘀咕道,“能入您青眼,这孔掌门实乃人杰。”

“师弟可是吃味了?”张知妄懒懒散散地声音似是贴着耳畔,把沈秋暝吓了一跳,可左右看看周围人并无异样神情,这才放下心来,亦是传音过去,“师兄多心了,孔掌门虽也算得上英姿勃发,却尚不值得我师兄弟二人争风吃醋。”

张知妄依然正襟危坐,只有沈秋暝留意到他竟往自己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当真是斯文扫地。

“崆峒派功夫阴毒,尤其爱用暗器,”玄明子如临大敌,“而我派的功夫修的是养身养性,正人正心,又要派上年轻弟子,我怕他们鲜少行走江湖,碰上崆峒难免要吃些亏啊。”

张知妄抬眼,如墨玉般的眼眸似空无一物,然而沈秋暝却深知,若是盯着那双眼看久了,怕是连精魂都要被吸进去。下首站着的弟子们仿佛也有同感,他目光所及之处纷纷垂首不语,唯有一人依旧昂首挺立。

沈秋暝认得他,似乎是知悔师兄的徒弟,比裴钦宴入门还要早些,似乎是叫张云流。

不过张知妄却是跳过了他,反而点了一个畏畏缩缩的小道士的名,“江云山,你第二个上。”

江云山嗫嚅道,“弟子年幼,恐怕难当重任……”

张知妄抬手,“谦虚推诿,我向来不喜,鹤鸣派中都省了吧。”

“是。”

正明子等人面露诧异之色,张知妄环顾一周,连点了三个人的名字,“周云海、孙云亭,还有张通衢。”

那三人还未及上前领命,却见那张云流大声道,“掌门!弟子自请出战!”

张知妄不动声色,语气却是凌厉,“下去!”

“不说张通衢是小辈,我的功夫比周云海、孙云亭都不知强上多少,掌门你为何一再打压,就因为我是钱知悔的弟子么?”张云流竟是个横的,梗着脖子对着张知妄吼了起来。

“闭嘴!”正明子怒道,“你还懂不懂规矩礼法?”

第35章 是非曲直苦难辩

沈秋暝离派日久,对张知妄接任后的曲曲折折更是一无所知,此刻也只好装聋作哑。不过其他人神情并不见惊异,看来这张云流发难也非首次。

“规矩,呵,咱们鹤鸣派哪里还有什么王法什么规矩?”张云流脸上竟有些几分怨愤之色,“掌门可不就是规矩?金口玉言,生杀予夺,谁敢忤逆掌门?”

派中其余年轻弟子都吓白了脸,噤若寒蝉地垂首肃立,胆小如江云山的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俨然已有些站不稳了。

张知妄瞥都未瞥他一眼,自顾自道,“明日的比试,不求全胜,但求过关,你们可要把握住度,切莫为了一时意气中了他人的圈套。”

“掌门,我不服!”张云流双眉倒竖,“反正今日已然开罪了掌门,日后我在派中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索性把话说开了。几位师叔祖均在,不如给大家说个清楚,论起德行年龄资历,哪里就轮到他张知妄了?就算不是明字辈的师叔祖们继任,论资排辈也该是我师父钱知悔!”

他这话简直狂妄至极,沈秋暝一时心头火起,勃然起身正欲责骂,张知妄却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轻笑道,“竖子年幼无知,又不得良师调/教,自然不分好歹,难成大器。师弟维护之心知妄领了,却也不需与之一般见识。”

沈秋暝按下心头怒气,坐回座上,凉凉道,“还未来得及与他派一较高下,今日自家却有以下犯上、不死不休之事,若是传了出去,还不知他派会如何看我鹤鸣。也罢,且不说这等丧气之事,掌门师兄此番邀我一道北上长安,总不会单让我看这出好戏的罢?”

张知妄笑了笑,眼中寒霜却顷刻融去,“师弟与我同辈,自然算得派中长老,第二场请师弟为鹤鸣助拳,师弟总不会推托吧?”

沈秋暝夸张一揖,“敢不从命!”

张知妄起身,对沈秋暝伸出手,“今夜月色正好,愚兄那儿有蒙山的新茶1,师弟可愿一道品茗赏月,抵足而眠?”

沈秋暝挽住他,笑道,“荣幸之至。”

他二人已走,其余人也无甚大事商议,众人行礼之后便纷纷散去,只余张云流一人站在堂正中,好不凄凉。

残烛将尽,是谁在廊下怅然低吟……

“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之,盍亦勿思!”

张沈二人携手入了后院,沈秋暝甩开手,蹙眉道,“知悔师兄是怎么回事?与钦宴有关么?”

裴钦宴下山之后并未闯荡江湖,而是另辟蹊径投了行伍。须知彼时士族最鄙夷的,除去见利忘义的商贾,便是粗俗不堪的军卒了。甫一得到消息,河东裴氏便将裴钦宴从宗谱上除名,逐出族内。裴钦宴生性谨慎却不陈腐,对此也不过豁然一笑,将母亲安置好便建功立业去了。有了鹤鸣派的功夫,又通文墨,他在军中也算是如鱼得水,据闻已做到了游骑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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