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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策臣轨(57)+番外

可双方却迟迟不交战,隔着幽州城池对峙起来。

虽是公认的揣摩上意的个中高手,但此番轩辕的深意,顾秉是真的不懂。

他更不懂的是迟迟没有消息的临淄王,他和他所号称的五万大军似乎从出征那日起就消失在天启域舆图的某一处。顾秉甚至都不再确定,当他们突然出现的时候,会以怎样的姿态,临淄王轩辕昭昱的强兵利剑是会斩向逆贼燕王,还是。。。。。。。对着一直信任他,宠爱他的兄长。

西蜀的战况倒是近来为数不多的喜事,叛军被吐蕃和南衙府军击溃,西蜀王率不到一千精骑逃往突厥。顾秉则立刻派遣得力干吏前往剑南道安抚百姓,收编部队,并履行允诺,将轩辕的叔伯堂妹,一个豆蔻年华的小郡主嫁去吐蕃,同时通商互市。

虽然聊有慰藉,但想起扑朔迷离,让人云里雾里的北疆战场,顾秉只觉得头痛。于是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只在累极时才能小憩稍许。有时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有时也会像轩辕那般披上衣服漫无目的地瞎转,然后在一个熟悉或者陌生的地方停下来,再往回走。

更多的时候,顾秉会回到中书省或是府中的书房,在案牍卷宗中熬过许多天光,直到东方大白。几日下来,原本就清瘦的顾秉更是形销骨立,别说秦泱黄雍几个逼着他多加将息,连为人刻薄从不管闲事的苏景明都催他休养,免得面白无华,病体支离让人觉得白日撞邪。

遇到这种场景,顾秉多半付之一笑,换来旁人数声叹息。

可顾秉没有办法,担心到了极致,闭上眼尽是北疆。朔风猎猎的北疆,暴雨惊雷的北疆,箭矢如雨的北疆,血流成河的北疆。

轩辕明明该在那里,可他却找不到他。

第九章:垂死病中惊坐起

河北道的雨季竟是如此漫长,甚至连这个夏日都有些不同寻常的寒冷。轩辕黑色披风外加了件蓑衣,很是不修边幅地斜靠着辕门,远眺着幽州城。

巨大的城池如同一头黝黑的恶兽蛰伏在地府入口,随时等待着将来犯之人拆卸入腹。

“建造这座城池想必花了不少银子吧?”轩辕懒懒地问道。

周玦缩在厚实的貂裘里抵御阴冷的淫雨:“顾秉的密报上说耗尽了河北道三年的赋税。”

轩辕很是漫不经心:“勉之真是没见过世面,诸王之中,朕的这个王叔算是小气,听说西蜀王为爱妾打造的黄金屋就不止这个数。”

周玦打哈哈:“那陛下考虑送勉之什么?翡翠榻,珊瑚树还是玛瑙楼?”

轩辕笑:“要当昏君还不简单?朕大可考虑效仿汉哀帝,无边江山朕与他共享嘛。”

周玦忍不住白他一眼:“陛下有些自作多情了,人家顾秉的志向怕是周公管仲,怕是未必愿意当您的董贤啊。”

轩辕笑的没皮没脸:“那无妨,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大不了朕去当他的男宠便是了。”

周玦长叹一声:“陛下,臣抛家弃舍随陛下亲征,不指望能立一番功业,可也从未想过要陪陛下站在冷雨之中讨论陛下的闺房之事。”说罢,指指身后的营帐,“陛下,您不觉得您应该解释一下么?”

若是有胆大的细作前来查探便会惊讶地发现,这北征大军的营帐竟是十帐六空,起码六万大军连同大将军赫连杵,右将军独孤承都趁夜离开主营,不知去向。

“陛下,你到底怎么想的,能不能和微臣透个底。”周玦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

轩辕看他一眼:“天天站在这里,是不是有些无聊?我说伯鸣,要不咱们出去跑一圈吧?”

此刻的中书省众人却是忧心如焚。眼看着粮草都快耗尽,轩辕和他的二十万大军,却迟迟不见动作。

由于顾秉已经连续高烧三天,被太医强令留宫卧床,于是众人便只能在太极殿的病榻上商讨此事。

秦泱一进宫门就瞥见顾秉脸色惨白地躺在榻上读着邸报,不由得皱起眉头:“都已经病成这样了,为何不回府休息?”

顾秉苦笑:“御医不让。”

一旁伺候着的素娘道:“林太医是担心大人回府之后又殚精竭虑,操劳过度,才硬把大人留在宫中的。”

顾秉讨好地笑笑:“下臣留宿宫中,本就与礼制不合,秦兄要不偷偷和赵子熙说声,参我一本或是参太医院一本,好把我放回去?”

“在顾大人眼中,我就是四处谗害同侪的小人么?”赵子熙不知何时缓步踱了进来,手里还带了个紫檀木的盒子。

随手扔给素娘,赵子熙漫不经心道:“三十年的老参,拿去炖了。”

顾秉笑笑,并不和他客气:“如此便多谢了,下回有机会再还礼吧。”

接着黄雍也到了,四个人坐下来互相看看,一时之间竟都是无语。

黄雍资历最深,故而第一个打破沉寂:“你们说,陛下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凭着老夫对陛下的了解,陛下做事多留有后招,不会冒险,可也不会如此保守。此事看来,还真是蹊跷。”

顾秉强撑着坐起来:“可粮草实在是不够了,若是再因为粮草的问题,重蹈元祐覆辙,那。。。。。。”

众人均是有些同情地看顾秉,轩辕临走时任命他为户部尚书,实际上就是让他负责大军的粮草,顾秉此番病成这样,怕也是三分急三分气还有四分是忙出来的。

“陛下的密信里怎么交代的?”秦泱看顾秉。

顾秉苦笑:“反正这一个月,陛下是没给我任何消息。诸位呢?”

赵子熙冷冷道:“我入朝以来还没见过密信长什么样子呢。”

黄雍和秦泱也皆是摇头。顾秉忍住胸口汹涌的痛意,抽出几分户部的卷宗,看从哪里能再盘剥些银子出来。

半晌,顾秉抬头,目光冷冽:“这件事情本来打算缓一缓的,现在看来恰是好处。我决定,取消对盐铁以及酒的征税。“

众人知他有下文,便一起等他说完。

顾秉闷咳几声,须臾道:“从此,盐,铁专卖,而酒则专卖和征税并举。此事从明年开始推行到各州道台,今年先从京畿开始。”

众人对望几眼,黄雍叹:“虽然此法可以开源,但毕竟慢了些,于战事无补啊。”

顾秉沉默,又倒回榻上去。

“谁?”秦泱突然问。

众人只见一道黑影从窗口跃入,站在顾秉身后,赫然是名黑衣劲装男子。

“鱼鹰,何事?”顾秉淡淡问道。

众人才明白过来,此人应当是轩辕的贴身暗卫,想来是留下保护顾秉,更为他搜集消息的。

鱼鹰声音不大,但却很清晰:“北疆传来消息,独孤将军率兵三万攻克岐沟关,迫降涿州,进逼幽州;大将军赫连杵兵趋定州,又分兵三万进屯赵州,以阻青州援军;又命周德部进围易县。”

顾秉对兵法毫无钻研,却也知道此是围城打援,各个击破之策,不由得脸色稍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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